北岛印象（外一首）

北岛印象
 
北方的海水北方的岛
彼此簇拥和荡漾
这仅仅是一个隐喻
一个有香山红叶的地方
在首都的北海，深秋时节
有诗人北岛的晚上
 
天下盐，一个菜馆的名字
建在北京，重庆二毛的作品
层次分明的辣，就像川人
层次分明的古道热肠
夜沸腾了，夜在铜锅里翻滚
见证我们穿越重庆森林
 
微醺之中，诗歌开始登场
开始让我们的两腋
长出翅膀
北岛说，鸟就是我们的同类
曾引领人类飞越七重海洋
而在海那边，河清海晏
早有群鸟为我们搭起宫殿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明亮
仿佛有火焰在隐隐燃烧
这个文质彬彬，冷峻的人
心里一直装着大海星辰
那些年他高举火把在荒原狂奔
我们许多人都被他照亮
 
至少我矢志不忘，在那个年代
他思想的琥珀，语言的黄金
如黑夜的烈火炽热旺盛
燃烧过我的少女之心
许多年后，当皱纹爬上眼角
我终于明白，岁月的春华秋实
源于当年他播下的种子
 
当我捧上自己的诗集
告诉他我走过的路
我生命的时间几乎被语言覆盖
他回报以赞许的微笑
目光停留在扉页
那儿有我的心声：“……结束
意味着真正的开始…”
 
在这个夜晚
我依然听见鸽子的哨音
却被椰树的摇曳挡住了视线
而天空澄澈
启明星依然在黎明闪烁
并再次警示——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
 
没有蒲公英引路的场景
就在今夜，北京
我终于寻找到了，是您那双
深不可测的潭
而路途迢遥，前程曲折离奇
饱含深情，去攀登文字的灯塔
活成一朵冰清玉洁的莲
守住心灵的这池清泉
 
（2015年于北京的秋天）


深夜听歌，男低音
 一一突然想到诗人海男

此刻，就让光鲜亮丽的头脑
空无一物
枕着这沉甸甸的男低音
失魂的旋律
在夜深，入梦吧

当音符开始和绘画共鸣
刺伤夜莺的婉转
瞬间洞见了诗人海男的颜色
映衬原野俯瞰之上的星空
您创作的骚动与呐喊……

今夜，辽阔无垠的时间
正与您妙手回春的画面消失
飘零的记忆日渐疼痛
色彩斑斓，梦见的容颜
起伏于您身体的艺术之花
诗画之恋，仿佛今晚刚刚开始
 

■黎二愣（四川）

       
       今天，成都辛丑岁尾的天空粘稠着雪花的骨髓，冻结岁月曾经的五光十色。灰蒙蒙的色调感动我，世界终有统一成一个色块的时候，让人的神经不会因攀爬而气喘吁吁。就在我今天抱以简单直接的片刻，读到碧碧这组对生命意义再度回漩激荡的诗作，把我的心绪染上天空的色彩。人，以最简单的色调看世界，也许，便可感应那些更缈远的觉悟。于是，碧碧的诗题，切中了潜伏在我心里随时跳动的思想脉搏。

       碧碧这组诗，从伟人毛泽东、大学问家钱钟书、杨绛、诗人（教授）到父亲母亲乃至六岁的诗童，从崇高境界、博古通今的人类高智商与瞬有灵通的情商到＂流泪的白鸽子”，碧碧组诗所透析的，皆是人类对生命终极目标与价值的远程末端神经的触摸。无论她诗歌语体呈现出多少棱角，但其本质亦是人间的一座城或一座庙宇中的芸芸众生之大念。即看破生死，所以能忘去年岁的长短；看透是非，所以能忘掉是非的名义，由此方能遨游于生死的空间，寄托心灵于无穷的境界。她在组诗中写道：＂突然想起那些驾鹤西行的人／这些人以不同的苦难／同样的结局，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或许是我们至爱的母亲和父亲／或许，是我们曾经相拥的亲朋／有的还是我们的蜜友或情人……懂得不思量自难忘”

       这些句子看似直白，但所揭示的是人类生与死千回百转中所证悟的简单而深刻的意蕴，即：人的生命如杯水，茶杯碎了不可复原，水流到桌上、地下，可以用抹布擦拭，重新装回茶杯里。然而，人类的续命过程总是在进行着看似意义根本不同但实质又总是相同的重复着＂见与不见”，而每一次＂见与不见”的相遇，便赋予悼亡诗的灵魂以灵动的方式抛洒着泪光与慷慨。

       然而，生命之树毕竟是只是一春常青，人生百年，转眼成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邂逅，悲喜皆由心定。看得透，放得开，则一切如镜中花，水中月，虽然赏心悦目，却非永恒。

     黛玉葬花是因为怜花惜花。她怕落花流进污水被糟蹋，或者被人无情践踏，其实是用花来比喻她自己的处境，怜花实际上就是怜自己，她看到鲜花的凋零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的样子，体弱多病的她，她担心自己的生命哪一天就会象眼前的花一样凋落，所以惜花无疑就是爱惜自己，爱惜自己青春，爱惜自己生命的写照。

       这是写作技法中＂对写”的运用。如碧碧写父亲：＂您仿佛重新变回恋爱的样子／身穿盛装，去赶赴当年的那场婚礼”

       在这里，诗人伤痛于饱受折磨，历经人世沧桑的生命消逝，但她以深沉的披着黑纱的浪漫主义的诗性，漫步在另一场生命的对照中。

      我考察过土家族的“跳丧舞”（亦称撒尔嗬），即以狂欢的歌舞悼祭亡人，丧堂的肃穆气氛在歌舞中被化解。这种祭祀，看似不可理喻，其实蕴含着深刻的哲理：生命消亡的意义，在于完成了生前的道义与责任，唯一的希望，是愿生者对健康与快乐的延续。因此，为亡者而舞，为逝者铺设浪漫而丰盛的爱情盛宴，是对生命之树顶层内涵设计式的引领。而碧碧面对父亲的亡灵，用如此美丽的画卷去勾勒生命的缝隙，这是她纯真的寄寓，表达了诗人通达豁达的生命观。人，与其整日忧心忡忡、悲死悯命，不如开开心心，坦坦荡荡生活，别让自己在泪水中沉沦，做到随缘起止，随遇而安，开心生活。人生一场，不过活一回心境。

       碧碧对杨绛百岁期颐之岁的颂词，即是对活得精彩，活得舒畅，淡然面对死亡的精神气质的礼赞。

      碧碧写道：＂而死亡让我们悲伤，让我们痛定思痛／那些遗忘在记忆中的脚印／残存在往事中的温情，若即若离／就像褪去色泽的衣衫／渐渐变得光鲜起来，五颜六色／谁都知道历史是有温度的／如同干柴，点一把火就会熊熊燃烧/就能像黑白影片里的景物／有千姿百态的影子，遥晃不定”

       这首诗，更进一步高挺着诗人经历知音知已和亲人相继离世的大悲大痛之后，所证悟出的思想旗帜：即看淡生死，证明就放下了对物质的执着。只有放下对物欲与光环生活追求的执念，才能过好自己云淡风轻的生活！

      不错，人类的生命长河就是一座庙，我们每一个人就是生命中的过客，有如庙里那盏青灯，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总有新的烟火后续青烟的袅袅升腾，如成都的今日一色灰天，总有雪粒化成雨水，淋湿一层相思，唤醒人们丝丝缕缕关于人与人，人与物，人与整个自然的忖量。

         2021.12.26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