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虹心以待》

你那动人的岑寂

我不去琢磨

你那冷澹清远的情致

经得住虹园时光的消磨

你那染了苔痕的青石

我几乎是爱上了

这寥落的苍茫枯涩

你自然懂得虹心以待

虹花正好又开一朵

冰雪样的噙着幽香

逗弄这阒寂的夜

 

　　——冰虹的詩《虹花正好又开一朵》

               

　　这是一首写景抒情的现代诗。诗人与好友游览一处园子，见到这处似乎被遗弃的废园，催发了吟诗作赋的冲动。这座废园，寂静冷清，三五好友，聚集于此，不知欢声笑语会否惊扰园子的清梦，还是园子的寥落会震撼欢乐的心情？小诗共十一句，文字精致凝练，犹如跳跃的音符，在流淌的情感中建构出完整的诗歌形式，蕴涵着诗人浓郁的浪漫情怀。诗人以饱蘸情感的笔触冷静地观察周遭的事物，给以充分的审美关照，给予了沉寂的废园以感情的浸润。诗的结构简洁整齐，意象鲜明独特，读来朗朗上口，徜徉于字里行间，犹如泛舟湖上，令人心旷神怡。

　　诗的前七句主要抒写废园的景致，但这里的景物不是诗人借景抒情之地，而是诗人审美关照的对象。诗人以快乐开朗的感情统摄全诗，给荒凉枯寂的废园也染上了快乐明亮的基调。废园的“岑寂”“冷澹清远”“染了苔痕的青石”被诗人捕捉入诗，环境的荒凉、枯寂非但没有影响诗人的心情，反而让人欣赏，产生美感。“岑寂”的废园显然很少有人光顾，与熙熙攘攘的外界相比，它冷清孤寂，但别有一番情趣，“动人”一词表现了诗人发现这处废园的欣喜，并让诗人尽情沉浸其中。“你那冷澹清远的情致”紧承上句，继续书写废园的别致氛围，从“冷寂”到“冷澹清远”，诗人的感情开始飞升，由普遍性的孤寂之感到具有诗人情怀的冷淡高远，可以看出诗人感受的细腻、熨帖。“虹园”是诗人虚构的意象，虹，本身就是一个虚幻易逝、不可捉摸之物，虹园也虚无缥缈、难以赋形，它存在于文字垒砌的诗歌形式中，凝结于话语建构的意境中，成型于诗人主体抒情本质的对象化活动中。废园的“冷澹清远”消磨在虹园时光中，就像冰与虹的遭遇，碰撞出怎样的音符，只有靠读者细心体味，无论如何，这首歌的音符总是快乐、空灵的。这时，诗人的情感表达还是含蓄委婉的，“你那染了苔痕的青石”之后三句，感情表达要直接得多。“染了苔痕”说明废园历经沧桑，所谓“滚石不生苔”，只有常被人践踏的园子才不会生长苔藓，布满苔痕的“青石”，它坚定不移地守候着废园，默默无闻，孤寂高贵。“我几乎是爱上了/这寥落的苍茫枯涩”直抒胸臆，表达了诗人对这篇幽静荒芜的废园的爱慕之情。

　　诗人以快乐开朗的感情对废园进行审美书写，这一书写是诗人内心快乐本质的对象化表现，所以，虽然废园客观上是枯寂的、荒凉的，可经过诗人感情浸润的废园却是高贵、充满魅力的，所谓“以我之情观物，则物物尽染我意”（王国维）是也。前七句中，废园与“我”之间主客体二元对立，“我”以快乐的心情关照孤寂的“你”——废园，后面的四句中，抒情诗人“我”似乎与审美对象融为一体，不只“我”心带欣喜之情，还欲把这份喜悦与岑寂的废园一起分享。

　　后四句以“你自然懂得虹心以待”始，诗句活泼、跳跃。废园仿佛饱经磨难的老者，懂得诗人带着快乐追逐宁静的心，在此等候诗人的到来，为诗人呈现了一幅寂静高远的风景，欲以此与诗人进行一次灵魂的交流。废园的枯寂荒凉在诗人心眼里是一种美，诗人懂得这种美，并在虚构的“虹园”里与冷寂的废园进行对话。“虹花正好又开一朵”，抒情主人翁“我”自然也懂得大自然的这份馈赠，并以“虹花”积极回应着这份礼物。“虹花”可以看作一种比喻，比作“我”快乐的心情，犹如盛开的花朵，带着幽香芬芳着“阒寂的夜”——孤寂的废园。一个“又”字点出诗人善于捕捉风景，诗人是一个善于生活、热爱生活之人，并给予客观冷漠的景物以感情的滋养。“冰雪样的噙着幽香/逗弄这阒寂的夜”，废园在快乐、明朗的“虹园”里不再孤独寂寞，“虹园”在枯寂、荒芜的废园的感染下也收敛了漂浮的心，即使是盛开的感情之花，其幽香也是“冰雪样的”，看似矛盾，实际上是诗人含蓄的感情的一种表现。“逗弄”一词活泼跳动，采用拟人手法，把“虹花”比作调皮的少女，诗人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总之，后四句以灵动的笔法彰显了诗人驾驭语言的超强能力，每个字都恰到好处，语言有限的框架未能限制感情的抒发，相反，诗的字里行间都散发着诗人既饱满又内敛的情感。

　　很多人都能读出冰虹诗歌中持续而丰沛的感情，此诗亦复如是。全诗格调清新活泼，语言精致富有想象力，感情既真挚浓郁，又委曲别致，情感表现整体上以含蓄为主，奔放有度。在此诗有限的篇幅中，诗人在冰与虹的对立又统一中寻找爱的意义和价值，探索生命存在的方式。在诗中不见诗人对现实的臧否，而是用浸润了爱的博大胸怀来包容、统摄一切。

　　于2017年6月12日

 

（李慧，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