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随着冰虹的“耳语”回归》

昨夜

你再次入梦

对我耳语

于是，月光捧出满园花香

那亮晶晶的夜露叮咚作响地

欢聚一堂

虹的翅膀透明地紧紧跟着你的耳语

如轻雾如雨滴如红玫瑰和深浅不同的芳草

虹的听觉变成静静的沂水

随着你的耳语 

载着初夏满满的香气流入云霞

经过最美的梦

 

　　——冰虹的诗《耳语》

 

　　今有幸拜读著名诗人冰虹的新诗《耳语》，读后只觉夏日燥热已驱，静思冥想来，态浓意远淑且真，意味犹存、余意未尽尔。

　　时值盛夏，又见冰虹，于曲园小径，手持一小阳伞，着一袭瀑布般洒落碎花的长裙，款款而行，悠然游园释诗情。扶桑人谓美人曰“立如芍药，坐若牡丹，行似百合”，以花为美人喻，冰虹正是花一般的女子，立如紫藤不张扬，坐若玫瑰骨傲然，行似丁香沁人心，于喧嚣尘世中追寻自我。正如冰虹的《BH》这首颇有自述性的诗中说的那样，“我是带冰的火焰 是雪天中翱翔的火鸟”，置身冰与火之间，沉着冷静又不失对理念的追逐与热情，其诗作源于生活却不溺于生活，真可谓至情至性之人。

　　写诗好比作画，诗人以思想为画笔，用意象作为颜料，以情感为色彩，先在脑海中构造画面，再用手把肆意汪洋的想象描绘下来，音韵协调和画面感是诗歌展现出来的生命力。冰虹的诗正是如此，以意象为声，以景为态，以结构为骨，以想象力为心，兼之以思想为神，让读者真切地感受到冰虹通过诗歌发出的声音。正是因为有意象为珠粒、有思想为引线、有结构为模样，读者才能领悟诗人通过文字描绘出的画面和表达出的思想情感。

 

　　一、情随意动，意由心生

　　清代文人叶燮有一言“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与事无不灿然于前者也”，表明了意象与现象的相通性。诗歌中普遍存在意象，用以委婉地表达诗人细腻的情感。读冰虹诗，亦可发现表达情感的且较常使用的意象，例如月、夜、梦、露、虹等，在这首诗中也不出意外地出现了。这首诗中有很多意象，引人深思的是“耳语”、“梦”、“月”、“夜”这四个联系紧密的意象，“月”和“夜”两个意象经常一起出现在读者的视线中，因为有月必为夜、是夜常有月，梦有昼夜之分、此处为夜寐，“夜”里有“月”、“月”下有“梦”，随之而来便是“月”“夜”“梦”时的“耳语”。

　　在冰虹诗中，“月”“夜”二字的出现，或者温婉静谧善解人意，“今夜/我的梦又爬上了你明月般的心房/如鱼翔水，充盈着生命的能量”（《鱼翔水》）；或者和谐自然交相辉映，“偶尔，她会醉卧于月光/令夜色明朗星星颤抖”（《凌波而行》）；抑或相依相随颇具美感，“在月夜，我想/坐在风上去见你/顺便采一路盛开的月光/多带些春夜的清亮”（《在月夜》）。

　　关于“梦”这一意象，记得笔者曾在网上看到一篇采访冰虹的文章，其间冰虹说自己喜欢做梦，因为梦是想象力的海洋，更在《飞升》中对“梦”做出了一个释义，即“而梦，是虹存活的基因和密码”，正是因为“虹一直没有放弃九彩的梦”，所以“梦想不死，不停地长出羽毛”；也正是因为“梦”，“完成了一次飞升”，才有映透在天空中的美丽的虹，才有如虹一般璨然入目的诗作。

　　冰虹将“耳语”与静谧的月夜相结合，一则尽显月夜之幽静，一则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纯真与天性。这“耳语”在虹看来，“如轻雾”缥缈、“如雨滴”清澄、“如红玫瑰”气色香甜、“如深浅不同的芳草”有着高低粗细之变换，使得“虹的听觉”竟在梦中“变成静静的沂水”，“载着初夏满满的香气流入云霞”。如此“耳语”，诗人在《给镜湖》中也有提及，“对着我微笑吧，让你的灵魂/安歇在大海里/用你神秘的声音对着我耳语，叙述美人鱼的爱情”，相对而言，虽然同为月夜耳语，这首诗中的“耳语”却多了一分主动和意趣，将同一意象赋予不同情感与特点，也正是冰虹诗歌的一大特点。

 

　　二、形立则章成，声发则文生

　　全诗先叙事再写景，进而情景交融，情感的流露随夜渐央梦渐深而愈加浓厚。“昨夜/你再次入梦/对我耳语”，诗人记下的“昨夜”的梦，可见对梦的印象之深，“你”暂且被认为是夜的精灵吧，调皮可爱地“再次入梦”，还趁着月色悄然“对我耳语”，诗人对梦记得真切，三言两语表达了对夜之精灵的喜爱和思念；“于是，月光捧出满园花香/那亮晶晶的夜露叮咚作响地/欢聚一堂”，安徒生童话里最是喜欢让万物在月光下活跃，与人们的作息错开，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冰虹笔下的万物也有生命，一个个可爱的小躯壳里藏着欢脱的灵魂，吸收日之精华的满园芳草出来散发清香，“夜露”也来凑热闹，从花叶上滚下来凝聚一团，像是赶来开茶话会；“虹的翅膀透明地紧紧跟着你的耳语/如轻雾如雨滴如红玫瑰如深浅不同的芳草/虹的听觉变成静静的沂水/跟着你的耳语/载着初夏满满的香气流入云霞/经过最美的梦”，诗人的视角放在了虹身上，任凭园中芳草喧嚣，虹只随着“如轻雾如雨滴如红玫瑰如深浅不同的芳草”的耳语，趋之如水流，承载初夏芬芳“流入云霞”，此意有二，一则让人深感虹的专注与执着，一则表达对“耳语”的深爱与追逐，随着冰虹视角的转换，情感也由浅而深，读后只觉身在云霞，即使躁夏至，也满心欢喜。

　　对月夜，李太白有诗曰“疑是地上霜”看见月光的清冷，苏东坡则看见“月有阴晴圆缺”而用“人有悲欢离合”以慰藉内心，冰虹笔下不是我们看见的云雾缭绕孤寂地挂在空中的月，而看见月夜下活泼可爱的芳草夜露欢聚园中，这便把月与芳草互相为伴，没有孤独只有欢愉。冰虹的诗，读来沁心沁脾、有声有色，倒不是一幅简单的月夜图，而是声色俱全的影像了。笔下万物欢脱的灵魂令人心生喜悦，让人不由地对月夜有更加关注，倒要夜夜便抬头看看天空那轮明月，是多么欢喜。

 

　　三、景以情合，情以景生

　　皎洁的月光下，满园的花散发迷人的香气，花瓣上、绿叶上的露珠顺着纹路一颗一颗地滚落一处，欢愉着、她们在笑。夜的精灵降临，悄悄地走进虹甜蜜的梦中，对虹耳语，如此轻盈、澄澈、高声细语，使虹的梦变得红玫瑰般香甜，虹随着耳语，幻化成“静静的沂水”，汩汩流动，满载花开初夏的香气“流入云霞”，多美的梦，让人不愿从梦中醒来，渴望留住月、留住夜、留住月夜下的满园芬芳，拥抱耳语直入云霞。如此一个初夏的静谧的梦，怎不叫人留恋？谢榛说“景乃诗之媒”，且把意象作为诗之信物，有信物方做媒，冰虹心思细腻，用月、夜、耳语等编织了一个有声有色的梦，那梦岂止是梦呵，更是冰虹精心培育的心田和向往！

　　梦让人心神放松，在这个发条拧紧的时代，很多人都鞭策自己不断向前，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向往先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越来越多人想慢下脚步、欣赏路边的风景，现实中难以做到的事，在梦中却可实现，梦中那喁喁耳语给人带来的安定，那静水深流般的梦、那玫瑰色的梦更让人脉息平稳，舒缓人的压力，此何乐而至忘我？冰虹笔下的文字如音符般清脆地敲击着人的心灵，用语言编制的九彩的梦更是让人感觉耳边正是私语时，就让我们沉静在这梦中、随虹一起，徜徉在如梦如幻的耳语中，流入云霞吧。

　　冰虹的笔法和心思一般细腻，有着自身独特鲜明的特色，有着冰一样的皎洁和虹一般的梦幻多彩，融入了对自然万物的思考和探索。

 

　　　　　　　于2017年7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