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人类命运共同体” 忧患和吁求新生的现代“九章”
——浅析诗人顾偕长诗新作《行星·四重奏》
《行星·四重奏》是对“人类命运共同体” 深度忧患和重生的诗意吁求,他挑战你认知观,是传统浪漫主义的继承和创新,一种理想主义取代另一种理想主义。他更新你的美学观,是”宇宙美学” 对传统美学的挑战和替换,是一部浩大的现代“九章”挽歌体交响曲,对人类命运终极关怀的悲悯之作,他揭示和反思人类的悲剧“命结 ”, 更是一部开启“人类重生” 的当代“神曲”。
一、“宇宙美学”“ 深切忧患”“ 吁求新生”的宏大之作
1、宏大的宇宙美学 宇宙美学是诗人顾偕在《行星·四重奏》诗写的一个全新的命题。即诗人用无限的时空观念,对地球人类的俯视、反观、怜悯、吁求,用哀其不争的态度,展开对人类悲剧命运的深切审视和关切。以宇宙美学审察人类诞生几百万年来的衍生史,人类通过繁衍、奋斗、发现、进化、思考、创造、开拓、进取,才获得了今天科技进步,物资繁荣的景象。然而,在诗人眼里,这不过是一个表象的假象,其背后正孕育着一场毁灭性的悲剧:生物战造成人类大规模灭绝、核武战的暴戾杀戮至今令人谈之色变,还有恐怖的暴政、卑劣的金融战,等等这些,都是人类末日大悲剧的直接来源。诗人认为,当今地球人类,正面临战争、病毒、暴政,金融危机的肆虐、流行,简直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尤其人类的暴行远远大于理智,早以达至人类理智的上限,一招不收敛检点,就将导致巨大毁灭。
其次,人类对宇宙万物的认识尚处于婴儿阶段。也许,人类的认识一开始就错了。人,始终沉湎于感观愉悦,这就是所谓的客观现实主义,其哲学、科学大行其道。有科学家认为,世界是宁静的,无声无色,之所以我们的现实世界有声有色,是生命的五官所产生的错觉反映,这是一种极大的认识误区。地球生命误读事物已经几十亿年,试问,一个误读的生命能真正认知客观世界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有科学家还认为,世界的物质至少分成两大类:一类叫明物质,即具有反光性质的实体物质,是肉眼所能看到的物质,大约只占所有物质的十分之一。另一种即暗物质,是我们肉眼看不见却又客观存在的物质,这是一个庞大的体系。人类无法解读暗物质世界,自是因为人类的先天不足。那么暗物质到底是什么样子?它如此神秘,又怎样存活?它对现时世界究竟能起什么作用,我们始终不得而知。
人类对宇宙的认知其实仍也很无知。在古人类眼里,宇宙只是一个推理猜测,或臆造成一个神界,于是神话大行其道,因为臆造的神无所不能,则人类又敬畏神。由于近代科技生发推广,人类对宇宙才有了一些基本的认知,但人类的科技能力毕竟有限,如对距离的无能,也只能望空兴叹。人类仅知道,宇宙由时间和空间组成,宇宙的形状是大爆炸状,其中是由无数存在的星系、星云、星河、黑洞、白洞所构成。
在这里,我们把“宇宙美学”, 定位为站在宇宙大时空立场和宇宙的美学来考察地球人类,即用审视、反观、自省的态度审察人类。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诗人但丁的《神曲》曾作过这样的尝试,通过自己与诗人维吉尔幻游的形式写出的旷世巨作,分为《天堂》、《炼狱》和《地狱》,以三部曲的形式展开浪漫主义抒写,表达了诗人对三维世界的认知,抒写了一个宏大的人类生存空间。但抑或当时人类对宇宙认识的较大局限,《神曲》仅是一个巨大的绚丽的想象。而今日《行星·四重奏》的模空出世,则融入了诗人对宇宙、地球人类的科技认知,对人类的终极关怀和重生新人类的泣血吁求,这是当代诗界闻所未闻的创举,是对现代人文史的突破,无疑还是一部交响曲式的重奏巨制。我们不得不为诗人顾偕这种独到的、勇敢的“盗火者”精神而鼓掌,诗人从人类固有的观念中突围而出,这样一部难度之作和高度之作对人类智性的挑战,我们不得不说,这实质就是一种在创作上的伟大创举,且在中囯文学史上具有一定里程碑的意义。
2,对“ 深度忧患”、“ 吁求新生”的卓越诗写《行星·四重奏》是诗人顾偕继1992年在《芙蓉》杂志发2400行长诗《太极》之后,历时30年精心创作的、一部对“人类命运共同体” 深度反思和悲悯,具有“宇宙美学”意义的浪漫主义长诗新作。全诗分为四个乐章:即《第一乐章: 我在太阳系》; 《第二乐章: 消逝纪》;《第三乐章: 黑洞纪元》; 《第四乐章: 星辰之上》。全诗四千行(除第二乐章有序诗外) ,其余每章九首,借用了《楚辞》之“九章” 体,以现代挽歌的形式加以隆重的抒写。下面我们就来试着解读这部作品,把脉诗人在抒写中对人类的“ 深度忧患” 和“ 吁求新生” 的伟大情怀:
《第一乐章:我在太阳系》分为九章:一,《银河邻居》;二,《长夜后面的阳光》;三,《什么总在起死回生》;四,《错误与瑕疵的平衡》;五,《认识无法有任何回答》;六,《光年之外时间叫虚无》;七,《宇宙不是巧合》;八,《历史引力是缥缈的》;九,《诸神的天空》。在这一乐章里,诗人营构了太阳系的自然图景,人类的繁衍与生息、爱情与追求、战争与迷惘、苦难与幸福、原始与现代、时间与空间、梦幻与现实、神话与科学、真实与虛幻的亦真亦幻的诗性抒写。诗中对人类生存现状有一些精妙的抒写。诸如:”矩离便是敞开的轮廓/真实是所有摸不着的结果/或许一生也拆不开观察的眼晴/思想通过琢磨/风光在抗拒道路的抵达。”如: “元素飘荡着光亮/宛似长夜的饰嵌,和宇宙/无言的流淌。”如:” 黑暗中的故事开花/为什么会是温柔的刀剑/一直在自语明亮的心思/可让枯荣逃离。” 如:” 如果黑夜是沉寂的山峦/山峦也无翅膀能使黑暗飞升/一种火的动諍, 就必然/会带你看见眩晕的明媚。”再如:” 明天又在今天沉没/方式在规律中,却能/交换着不变的眼神。”如:” 生命是错误抛弃的优秀/光明又能靠什么/为自己照明。”、“时间耐心地袭击着你的生长/世纪叫嚷后又回到/仿佛空白的清晨。”如:” 时光的大气/不富有人类岁月。”等等,不胜枚举,这样的抒写如神来之语,在此乐章中俯拾皆是。诗化语言创新达到如此高大上,实属罕见,诗人如此抒写的目的是实现诗意地抵达现代诗歌的神性。诗语言的幻变、嫁接和融通,彻底解放了诗意,直抵诗意之多元和融合。如此高度的表述和诗写,是独立的也是独特的。
最重要的是,诗人抒写的动机是创造新的诗歌经典,实现诗的最大容量和宏大画面。一方面,本章节对太阳系这个宇宙间的小岛交响曲式的抒写,通过人类史,灵长史,生理史,物理史的超现实抒写,以正视、鄙视、揭示、提醒、呼唤,营造浩大视角和宏大语境,进而来关切、批判人类的腐败、自私、权欲、占有、享乐、侈靡等种种劣习,揭露人性的丑恶,和人类必死、地球必然毁灭的终极结论,也暴露了人类对自然了解的局限性,人类认知的有限性和错误性以及偏见性。诗人认为,人始终在自己的偏见里自娱着,为错误的自我认知而陶醉。他吁求人类若要反思,首先就要认清自身的过失,人类的思想、包括对宇宙自然认识的贫乏,对自身了解的贫乏,久困早已不能自拔。一些伟大的发明家、高科技专家到年老反而怀疑自己的研究成果,所以,人时常也是迷惘的动物。
宇宙本无时间之说,时间是人类自定的,强加的,时间不过是为物象生发和进化而定制的虚无的长度。宇宙的运动是无序中之有序,当你发现宇宙星体运动的无序时,就是人的认知确定了它的有序,这是人类喜好逻辑归类的积习造成的,而人类的认知又是因为人的器官通过事物反映到大脑而生成意识、意志、判断、认可,因此,人的认识充其量不过是人的偏见,人类实则亦为偏见的动物,往往把愚蠢当成了智慧,把占有换取成喜悦,更把死亡这种自然规律当作了悲哀……在这个章节里,诗人抒写一个神界,却不见一个具象的神,是神的意志在统领诗意,神又在统领整个宇宙,神不说话,却时刻在发号施令,神没有任何行动,宇宙却又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此抒写和表述,正是诗人的高明之处。
《第二乐章:消逝纪》包括:《序诗:命运舞会》;一,《没有一种歌唱再是尝试》;二,《海洋是泥土永不沉默的大地》;三,《我们一生都在学习逝者的东西》;四,《虚墟迟早是每个人的故乡》;五,《挽歌的光早已穿透死亡》;六,《时间中的月亮》;七,《人类如少女》;八,《弃绝的忧伤》;九,《存在很长时间会突然永不再见》。此乐章共有十首诗,每一首都在对人类善意的反思、揭示和批判,诗人用切切之心拳拳之情劝告人类迷途知返。但诗人知道,顽固的人类根本不会听从谁的劝告,相反还会一如继往地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人类已经没有任何尝试的机会了,直到自取灭亡。诗人在每一首诗中,对人类的恶行进行了深层剖解,包括对人的生理、心理、冲动、意识、潜意识、上意识等,他吁求人类只能进步,立即反省,和谐进步才是唯一的出路。
“说什么突破
那是多么自欺的顽强
榜样就是成了石头
都还散发着一股疾风
超越的酒杯不妨于洞穴再度高举
但愿视线的沉思会迎来风和日丽
世界总要进步
前行自当蕴含
更大的舍弃”
在这里,诗人触及了人类的认识领地,反思其浮躁自淫,吹嘘自擂,见光便是日月,见风便是狂风暴雨,诗人认为这正是人性的劣根性,人类要进步,必须有“更大的舍弃” 。在《废墟迟早是每个人的故乡》这个乐章里,诗人抒写的“废墟” 是人类末日的惨状,早早地预示着人类最终将自取灭亡。人类的不自律已成命结,“废墟”本是曾经文明的遗址,也是人类自毁长城的依据,废墟荒凉,记录着曾经的繁华和喧嚣,余音残留在废墟之上,它在告诫、在提醒、在呼唤、在讲述以往血的教训。让我们来关注诗中的这些词:“焚烧、寂静、死亡、飘荡、熄灭、蹂躏、崩溃、刀锋、刮、顽固、结束、倒、至暗、屠刀、灾难、奴隶、吞噬、捣碎、无限、峥嵘、罪恶、迷惘、歧途、疯狂……”这些鲜活而又残忍的词,都是诗人对废墟的刻意抒写,也是人类文明残留的悲催景象,他反复告诫人类,一定要紧握“理性” 这根命弦,否则就会随时翻跟头。
“逝者”,本是指已经死亡的人。亦可解释为过去,曾经古老的一切。追寻古老,就是走回头路,是死路。诗人呼唤人类必须勇往直前,理智而勇敢,庄重而又披荆斩棘,不断向前,向前,向前便是光明的出路。古代的先贤们皆有良好的德行,值得学习和借鉴,但他们皆有其局限性,批判地学习,方能轻装前行。人类必须创造良好的社会生态环境,弘善惩恶,宣德扬道,才是健康的人性,只有健康的人类精神,人类才能永久地生存繁衍。“逝者”中也有众多的权霸、暴君、佞臣、恶少,奸党、地霸、匪盗,这些都是人渣,进入新人类时代,绝不能让其有出头之日,应釆取一切手段痛打落水狗。
“挽歌” 。是人对同类惺惺相惜的追咏,多为赞谥之辞。因为人类认识的局限,是非判断必将出现差错,这是须要警醒的头等要事,一旦唱错了挽歌,将会产生严重后果。必将造成万物凋零,正如“在死”者,永远不知道“在死”,这才是“挽歌”最忌讳的辞章。
“时间” 。时间是一个虚无的名词,宇宙和人世间本无时间,时间是人为设置的一个虛词,它代表虚无。时间,更是人类记忆的代名词,人类恐惧失忆,便用时间来标记事件生发的过程和年代,记录物种的兴衰,这便是人类的作为。宇宙时间,如光年,用于测算遥远的距离,宇宙有多大?科学家认为,宇宙有9800万光年,宇宙到底有不有边际,我倒认为,它是无边无际的,说有边,或定一个大数字,都是错觉,是无知的代名词。宇宙就是一个巨大的虛无,虛无中又有无数的存在,星体、星系、星河、星云、黑洞、白洞、红洞、虫洞等等,是这些存在,支撑了虚无,胀满了虛无。时间作为虚无的代名词,在宇宙中无处不有又无处可存。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认为,虚无用于否定判断,可以把存在与虚无设想为互补。而海德格尔则认为:“只有在虚无中,存在才能被超越。”存在与虚无是不能分开的,人是从虚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虚无使人不断地超越和创造,最终使人获得自由。人类的发展史,始终在验证这个说法的正确与否。在顾偕长诗的《第二部分:消逝纪》这个乐章里,虛无一词被广泛沿用。作为他诗中的元素,虛无在诗中起到了良好的诗性效果。一是更高层次地把人类自造的悲剧看清看透;再有便是,诗人以哲人的身份启示和告诫人类,要自律、自省、自觉、自强、自新。
“生命失去一切乐园
明亮可能就是
一个最大的错误”
而这一段诗写的前面还有更严酷的揭示:“荣光还将如何抬高自己对世界/永无止境的掠夺与打击/美好的缔造何以会迎来千年帝国/勇敢奉陪到底,可能/又将换来漫长的黑暗/历史总会以荒凉撼动每一块/无法入睡的岩石” 。 人类尚在重复着“上智下愚”的君王制,还在做着可笑的游戏,自由被禁锢,人性被囚牢,思想在晦暗,而这些是致使普通生命悲剧重演的根源。因此,诗人吁求明亮,而“明亮” 居然也会成为“错误” 。因此诗人呐喊“在死” 的人类要立即走出困惑,寻找真正的光明,这才是人类的出路,地球惟一的出路。人类的失律和胡作非为,本就处于“在死” 之中,战争、谎言、对物质和金钱的巧取豪夺,是人类失律和欲火焚烧的表现,这些,都是人类“在死” 的丑恶表演。
诗中有一个神秘的“我” ,在诗句间穿越,时隐时现,时明时暗,这个“我” , 始终主宰并控制着人类的走向和情绪,掌控人的主观,这是诗人暗设的“天使” ,神的代名词,然而她是善良的智性的,她暗中主宰着地球人类的命运,她也是地球理性的化身。她是虚象,有着无穷的神秘力量的巨大的虚无。
《第三乐章:黑洞纪元》亦分为九章:一,《时空的波浪》;二,《生命故事最后的聚集》;三,《短暂闪耀后永远的遗忘》;四,《星光时代均将结束》;五,《新的开始抑或是黑暗的未来》;六,《虚无的高歌环绕宇宙》;七,《走向终结是一切诞生的绝对规律》;八,《神也无法开启永恒的窗口》;九,《人类往事·时间不再提供轮回图景》。本乐章,具有严密的内在逻辑关联,层层推进,仿佛人类正列成一个巨大的矮人方阵,现场死寂而悽凉,方阵正缓缓走进宇宙黑洞,黑洞是一张黑暗无比的巨大的死亡之嘴,更是一个以呑噬为职业的无垠的死亡之胃,无数飞行的慧星、行星被转瞬呑噬,消失殆尽,这是一个超圾恐怖的无穷的决绝,被死亡牢牢笼罩的阴森世界,强大的吸力把人无可阻挡的呑没瞬间化成粉沫。诗人用真挚而沉重又不失浪漫的抒写,警醒活着的人类:你们的未来就是这样,请趁早自觉,及时反思,改正错误,刻不容缓。
“在尘埃与尘埃之间锻造的
是万物骨骼飘向星辰的火焰
无数本原御风而行
方向便是所有结晶的黎明
生命微粒于千年荣枯中缓慢游荡
碎片铺就了诞生旅程
死亡又凝聚一切
顽强孕育的命运
不是失败的笼罩就该
化为尘土的结局”
这里,诗人通过精妙的意象抒写着死亡(毀灭)与诞生(重生)的画面,几乎每句诗都是一个意象,而组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宏大的关于生与死的意象现场。其实,整部长诗,诗人充分地运用了意象这一诗的绝技,与他那种普希金式的浪漫主义抒情语境慎密融合,形成了坚挺的抒情效果,其诗性感染力和渗透力,独步当今中外诗坛。在这个“死” 和“生” 同样悲催的场景中,诗人仍然倾向于死。死,是生命结束和重生的接点,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忌讳“死” ,动物界里如狗、大象的死,都有选择到奇特环境中接受死亡的秉性,这完全决定于动物的某种属性,而人类的死则是公开的,甚至死就在同类或大众视野中进行。进入二十世纪“死亡学” 成为一种新的哲学,堂而皇之地在哲学神殿登堂入室,在弗洛伊德的观念里,人和地球生命都具备三种“本能” ,即生本能、性本能、死本能。“死” 作为生命的终极本能,是生命之“归” ,也是生命之“往” ,肉体回归尘土,精神去往“他国” 。而诗人顾偕把“死” 描述成了一个巨大的恐怖意象。这是一种常人的视角。日常生活中的死亡以哀悼作为仪式,“死者为大”,就是对死者的尊重,悼念仪式采用黑与白两种主颜色布置现场,旨在制造一种沉重的庄严,是对“逝者”的沉痛凭吊。黑白的意象和诗人制造的诗意象具有相似性和同一性。只是诗人将人类之“大死亡” 与宇宙灾难之飘飏,在黑洞相遇,“黑洞纪元” 即是人类的灭顶之灾,诗人在悲悯的同时,又深深责备人类的愚昧和放纵,他认为“黑洞纪元” 亦是人类旷久的“在死” 和“自戮”的兑现。
“扔回去” ,就是“让我们回到过去” ,这是极其形象的诗性意象,是诗人反思和反观的方式。在这一乐章里,诗人多次在“扔回去”中反观和反思人类的种种败迹,及人类不自律的一切所为,诗人不放心人类会突然变好,而败迹依然如昭。“扔回去” 的另一层意思是表明诗人的态度,诗人把顽固的人类看通透了,在他眼里,人类不会出现奇迹,他知道,人类的命结就是“必死” ,但他仍然反复地将人类“扔回去”,就是要让人类在那个时空段反思,并在反思中重生,成为新的完美的人类,远离战争和杀戮,远离偏见和权欲,远离自戮的阴影,人类正真正振作起来,地球世界必定焕然一新,这便是诗人良知的吁求。
人类在日常状态下,沉湎于忙碌、痛苦、遗忘、鲜花、逐爱、苦难、痴迷、道德、摩擦、制度、主义、探索、无畏、徒劳,终天之恨永无期日,恨谁?他自设假敌,自造矛盾,制造事端,以达到骗人唬人控制人的目的,而实则在无穷无尽的自我丧失之中。因为恨,人类的幻觉频生,居然能听见“物质的叫喊”“ 尘土在一国度总能堆起巨大的梦幻……”、“生命末期的钟声终于敲响/时间退化, 如果/还有世界存在/那也将是新的起源与起点/……再会带来什么/文明白昼的消息/这是一个交织着非凡能量/真正宏伟纪元深邃无限的开始”。这里,诗人在倾力吁求新纪元的开始,新人类的诞生。本章中,诗人在抒写中所表达的反责、反视、反省、反观、反念、反慰、反觉、反悟之章节、段落、意象、哲思之多,实属罕见,类似的抒写出现在每个章节和所有语言中,他苦口婆心的宣谕:只为人类,只为新生的人类,只为地球(人类之居所)的太平永久,生生不息,和平共处,繁荣富强。
诗人的终极吁求:则是让处于“黑洞纪元”的人类在悲剧中浴火重生,再获光明,全新的健全的人类文明顺利诞生,愿这一天终成现实!
《第四乐章:星辰之上》其九章分为:一,《时空荣枯无关命运》;二,《想象的失败》;三,《神界·并非文明的环绕》; 四,《毫无目的穿越与抵达》; 五, 《荒芜内部全是生命的尽头》; 六, 《自然秘密依旧笼罩世界》; 七,《头顶疆土空茫而坚固》; 八,《 腐朽也能照亮前程》; 九,《 宇宙终章: 飘浮》。作为“四重奏” ,整部长诗的抒写重心都放在“重奏” 上,本章主旨意在“飘浮” 。置于“飘浮”前面的八首诗,都处在“扔回去” 即人类往事的“重奏” 中,是“飘浮”前人类徒劳的挣扎、后悔和自救,但失败多于成功,这是人类不得不拱手认承的宿命,但作为求生欲望强烈的人类,屡败屡试,前赴后继,但最终湮没还是在宿命的漩涡中,随着宇宙流去“飘浮”了。
诗人在《时空荣枯无关命运》开篇前加了“死亡还会和爱在一起吗” 的题记,意在彰显诗人的浪漫主义情怀,死亡来临了还念念不忘爱。爱和死亡是一个悖论,但也有其合理同存的因素,爱,是人类重生的基础,没有爱,生命不可能繁衍。因此,“死亡和爱”可视作死亡与再生同在解读。这一章的开篇,诗人这样写道:“这高处的道路是否都在/通往宇宙尽头/遥远于今天仿佛就在怀抱/永恒是所有瓦解的生命/现在每天都是未来/钟声又使尘土长出了骨头”。这里“高处的道路” 这个意象给人以无穷的想象,也为后面的诗写提供了广阔的空间,高处的道路,指的是天空之路,即通往太阳及银河系更远的路,这条路空蒙遥远,是空,是抵达虚无的出路。诗人提示人类,生命不可能永恒,即便是先贤名士他们借助著述和后人的传播,生命倚仗精神延伸,几千年还在发光,但在悠久的地球史上也只是一瞬间,随人类而灭亡。宇宙也会有毁灭和再生的时候,只是时间相对要长很多。
“火焰孕育了一生
回报却不曾继往开来
…….
天空的模样始终是辽阔的
你如果从不在仰望中
迎接或欢送什么
漆黑就会坚持吞噬你的内心”
“火焰” 是指自然的激情,它不断唤起生命的激情,也包括恐惧,畏,至少比荒芜死寂有活力。“漆黑” 即深度的黑暗,与“火焰”相对立,形成多个存在之维,“火焰” 与“漆黑” 都以人的视觉为判断准则,人的感官的错觉,激活了本是死寂的世界,使之充满生机,释放着勃勃活力。明则善,暗则恶,因为有善恶同存共生,生命才是有趣的,人类也是生机盎然的。
但必须注意,本乐章中有些关键性的意象,如“荒谬的力量” ,是指人类繁衍发展过程中,始终在盎惑、诱导的生命之恶。正如孟德斯鸠理论所指的“十恶”: 一,没有人性的政治;二,没有思想的崇拜;三,没有人文的科学;四,没有道德的商业;五,没有良知的知识;六,没有真实的历史;七,没有独立的精神;八,没有自由的幸福;九,没有劳动的富裕;十,没有制约的权力。孟氏理论,在十八世纪欧洲启蒙运动中产生了广泛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欧洲和东方政治法制文化。然而,至今在人类世界,这“十恶”依然存在,并在一些发达地区和落后地区仍然横行。恶的彰显和蔓延,导制了社会矛盾的激化,因此引发改朝换代、世界大战、种族灭绝等等恶迹,人类不仅仅满足于区域性杀戮。人类只要不自律,生命必被荒诞拖入更大歧途。在宇宙世界的大时间观照下,甚至连人类自称文明的东西,也是砂砺。因此,诗人称之为“沙砾文明”。“人间漫长的所谓沙砾文明的堆积/它们把诞生同样看作是空气” 。 人类的作恶已至如此,还奢谈什么种族繁荣和生命延续呢!?
“想象的失败”是这个乐章的标题,预告了一个更残酷的现实:人类命定是失败的,所以连想象也是失败的。想象是生命的自由释放,也是神赐给人类的宝贵财富。人类,更大的原因是生存在:想象——实现想象——再为未来想象——绘制理想蓝图——再为实现蓝图而奋斗,这样一个自我纠结的怪圈里。既然失败是人类的命结,那么想象也必然失败。自然是客观存在,如果自然一种意志,那必定是宇宙主宰的意志。而人类,则是它的小小的实验品,最终,虚无将蒸发一切。“这里再无什么帆船能于渺茫中起航/这里只有熔化与重生的形成/时间已侵蚀不到任何尖锐之物/……宇宙的盛宴, 终究是银河深处/均将赶来的力量的辉煌”。 人类始终在试图改变陈旧,创新新秩序,但余留在精神深处的“恶” ,始终兴风作浪,引诱人类误入歧途,如法西斯、纳粹等。“宇宙的盛宴”是什么呢?应该是永恒的“无法确定”。在大宇宙认识观里,人类的历史文明,都不过是宇宙神的“心路历程的留念” ,也是一个当作玩笑的现实。
“俯瞰千年帝国不变的气息”。这里的千年或几千年,都是历史,也不过是宇宙时间里的一个瞬间,而人类的存活者,以地球史视角观察,人的执著如此,人的幻想如此,人的努力如此,人的折腾如此,终归是宇宙本质的一个悖论,而人自身却以“伟业” 彪炳,并沾沾自喜,实在是可笑而可耻的。
“黑色” 为黑暗的底色,与旭日、白昼是相对的,黑色,玄之又玄,本是昼之归宿,在诗人这里,黑却是丑恶的遮蔽和庇荫,既是庇荫,它同样也庇护光明,黑也是光明的衍生之地。“阴影壮大为另一种物质”。这里的阴影,即是庇护下的安全区,一个巨大的宇宙物质概念。它是一个覆盖星河、环绕星系的晦暗的护体。“神界·并非文明的环绕”这个标题,却吿诉我们,神界,作为一种虛界,也不过是人类臆造的凌驾于意识之上的一种意志存在。诗人对神进了一番诗性探讨,他认为神没有文明与野蛮之别,神只懂神性,即宇宙规则。朴、仪式、自然、自然而然;道、理、德、玄、太玄等等,这些也不过是存在之需,是神的场。神是通透的,先知先觉的,是有,也是无,是虛,也是空。神是抽象的政体,它拒斥意义,拒斥荣耀。神是星空,是无限,无垠。然而,神终归是人造的,所有神极具人性,人对神界的描述,也是以人类为基础,衡量、对照、强加观念又附和圆融,如“盛开在蓝天的星的山脉/……自然的军队遍布在/不存在敌意的明朗之中” 。就是神性的抒写,宇宙真有神存在吗?它至少不存在于人的可视的存在世界,神存在于几维空间?不得而知,唯物论者认为,神,这个词是荒诞的,是子虛乌有。近百年来,许多科学家认为,世界有一个神秘的主宰,它在物质之内又在物质之外,以人类今天的智慧无法认识神, 更无法接近神。有统计表明,获得诺贝奖的科学家中百分之九十二的人信佛,佛是一种来自古印度的宗教,也是一种哲学。但尽管如此,我们仍然不能确认神的存在,科学家信佛,是相信佛的哲学观。
“天空之上” 是一个巨大的虛无,一个无垠的虚无的存在。诗人用这个奇诡的意象,给读者以无限的想象,一个神秘的存在。近代以来,UFO在地球上的频繁出现,给“天空之上” 营造外星世界提供了依据。随着人造卫星环绕地球数量的增多,“哈勃” 太空望远镜的拍摄和发现,美国飞出太阳系的探测卫星的太空拍摄,都给“天空之上”的存在和人类宇宙知识的逐渐丰富提供了保障,诗人在抒写长诗《行星·四重奏》,多得益于他一直以来对宇宙常识和知识的关注和了解,才形成如此宏大诗性的认知。在“自然秘密依旧笼罩世界”这个乐章里,诗人对“自然秘密”这个神奇意象,仍给读者自在联想的空间,它可以解释为“被笼罩的统治”。自然,始终永不停歇地按照既定规律运行,其规律,既公开而又神秘,所谓神秘,即是人类尚所不知的那些东西,或变故、或声息、或雷霆、或色变、或力、或气、或荒寒、或古怪,并以撞、击、罩、绕、缠这些自然怪力,瞬间将生命烟化,将故园抹平,俘获与呑噬。而人类的规律不过是生、老、病、死,日常生态也不过是工作忙碌、吃喝、做爱、抚养、睡眠。“自然秘密” 则包括白天黑夜,雨雪冰霜,四季轮回,火山、地震、病毒、飓风等等,自然秘密是一种伟力,人类生命在它面前,始终属于被轧压的状态。
“人世的爱情一直保护不住
自己的飞鸟
沉湎是多么漫长而温柔的敲击”
人类对爱始终是沉湎的,爱是神秘的,是灵与肉的交融,是律动的弹奏,是火点燃水,是灵魂的诗意膨胀,它无疑是一种美德,人类也仅此一项美德。而在宇宙哲学里,爱不过是神掷给人类的一个游戏,它让人类因爱而争斗,因爱而战争,因爱而奋发。生命,是一次明智而谨慎的旅行,世界的葬礼在不声不息地光顾。美好的爱也伴随着残忍而破败。死,才是生命的目的。诗人认为,新生人必须理智,不要重复前世的错误,重塑全新的人伦,重建哲学精神,重设诗学人生。
“这是命运留给世界
吹拂在天上的海风
可笑的是它竟使那些
千百年来遗传的暴君
一直无奈的仰望中,却还
愚昧的总在奢望着
一种更高的征服”
诗人的担忧是新生人还会被人类的命结左右,生命中遗留的那些恶,骨子里的“暴君”, 愚昧的“征服”又会卷土重来,那么,新生人类的重塑又将以失败告终。他奉劝世人,要做高度文明、平等、自由、公正、诚信的新人类。拒斥愚昧,拒斥暴君,拒斥征服。
《宇宙终章:飘浮》,诗人抒了宇宙星体的本真状态:飘浮。诗人着力于诗写人类 “大灭绝” 境况的荒凉、虚无、空寂境象。他认为这是人类命结的必然结局,飘浮,宇宙初始如此,回归亦如此。地球跟随宇宙大爆炸的辐射轨迹,重新开始飘浮的宿命。“自然的呼吸最终可能也是沉痛的/汹涌已无任何荣耀可言/阳光离别了所有忙碌的建造” 。诗人暗示,人类的一切誓言一切作为都不过是虚无,人类是谎言的源头,又是谎言的宿主,谎言敲响了人类的丧钟,谎言最终成为人类的墓志铭。诗人还重申,新生人类要率先咬断谎言的命根,新生人类是一个明净刚正健全的优良品种,他将优雅地站立在时间的边缘,地球的中心。他还祈望的新人类将是完美的“羽人”。“突然真的长出翅膀/你在宇宙的山巅/……没有知觉地舒展” 。“羽人”, 是天使的形象,诗人祈望新人类是“天使” 的模样,它是飞翔的化身,是真正自由的新人类,是生命终极极境的完善偶像!“飘浮的安息” 是生命的醉迷状态,最安详最自在最幸福的美妙境况。诗人吁求这种极境状态的新人类最终定格!
二、超前的抒写和审美拓新
诗人顾偕是一位勇于超越自我,超越同时代诗人的诗人。长诗《行星·四重奏》,具有独立特行的审美视角和抒情风格,以逐渐深入的交响曲式的抒情方式,用广博的宇宙视野,多维的视点审美,用“宇宙美学”俯视人类生存之困境,虔诚的劝慰,凤凰涅槃式的人类重生,“苦谏”式的吁求,振撼着读者心灵,激发共鸣,踵足自省。《行星·四重奏》,既体现了诗人对“人类命运共同体” 这一宏大主题抒写的勇气和胆识,又表现了诗人深切的悲悯情怀,关切人类命运,全诗以古典浪漫主义和现代审美相结合的抒写,诗歌语言和诗歌意象有着极大的新突破,创造了全新的抒写风格。顾偕既是位才华横溢的诗人,更是一个善于独立思考、勇闯禁区的“盗火者” ,相信这部长诗,必将获得世人更多的认肯和推荐。
纵观《行星·四重奏》的人文关怀和艺术思想,有如下几大特点:
1,祈愿与吁求 顾偕在构思《行星. 四重奏》全诗的结构上颇废心血,借鉴了我国战国时期伟大爱国诗人屈原名篇《九章》的哀歌体,将古典名篇的章法结构与现代诗写表现相结合,《九章》注重于写物喻人的抒写,采用兴、比、赋的艺术手法,将抒写对象的神、形、性、情尽情表达,以达到借物拟人借物抒情的效果,被称之为中国古典诗歌的经典。顾偕却致立于现代抒写,熟练运用蒙太奇、深度意象、嫁接、错位、含混等现代主义诗歌表现手法,在诗写过程中恣意调度,实现了宏大、壮观、雄浑的艺术效果。
祈愿,是顾偕的诗写态度和表现目的,祈愿本是人面对神明和逝者的庄重悼念和诉说,其心必至诚,其言必至善,心无杂念,以纯真的赤子之恭敬,诉求和祈福,赞美逝者活着时的种种德行,祝愿未途平安吉顺。如“你怎么可能禁止光明的到来/生死通过创伤和病痛的维系/最终也要走出身体后/首先迎接自己/永恒的面容” 。再如“我已赤裸地献出了自己/泥土的力量变成了/一片轻盈的纯净”。 又如“在黑暗中舒展思考/一切热血涌动,仍将会使未来/能有精神的黎明”。这是祈愿也是吁求。如“死亡还会和爱在一起吗?”、“永远不可能憔悴/不可能在旋转的行列/骤然停滞不前”。这样泣血的吁求贯彻着整部长诗,诗人在吁求末日灾难中的所有受难者,灵魂安定飞升,同时吁求重获新生的新人类:健全、自由、平等、公正,设有暴政,远离战争,和平吉安地生活。
2,重奏与劝慰 重奏,在顾偕这部长诗里被定义为反复吟诵。而重奏的本意,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音乐家用各自的乐器演奏同一首乐曲,并保持同步,是一种非常美妙的音乐表演形式,需要音乐家之间高度协作。《行星·四重奏》中的重奏,又具有交响乐意义,每一首都是交响乐式的重奏,诗中反复吟诵的主题有: 死亡、爱情、荒芜、宇宙、时间、星辰、往事、遗忘、灾难、闪耀、时空、存在、虛无、黑洞、飘浮、噩梦、太阳、月亮、挽歌、沉默、空寂、重生、思想、光年、阴影、腐朽、谎言、战争、毁灭等内容,诗人不厌其烦地在每个乐章中“重奏” ,步步深入,以实现诗人的吁求:人类呀,你必须自律,理性,友善,民主公正、自由、道德,摒绝战争、暴君、杀戮、集权、专制,建立充盈人性的向善的世界。诗人的真诚挚恳,几近泣血。无疑,他是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者,他为人类的胡作非为而愤慨,而悲切,在他的观念里,人是一切之上,人人平等,人绝不可能被他人凌辱,人权至高无上。如他在《行星·四重奏》中对“神”的重奏:1,“天空就是如履平地的海洋/众神欢歌,平安/就是最彻底的赞美”。2,“ 惟天空永远不死/神在宇宙的中心,来回/不需要血腥梦想的过去/及未来”。再如“爱”的重奏:1,“如果爱情是尘土上最完美的戏剧” 。2,“ 我愿意在你的包围中启程/并使爱情在你的抚慰下/多少都能懂点艺术” 。3,“从此风雨雷电也再不必出现/没什么爱情又可翩翩起舞” 。4,“已然体现得非常具体且实际/所有的爱倒在了不会哭泣的沉没” 。5,“夜晚灯光的嚎叫还是接连不断/人的爱情一直保护不住/自己的飞鸟” 。诗人随着抒写的深入,人类悲剧性场景也不断深入,抒写也在递进式深入,对爱的诗写的特定情境,和爱本身的理解也随之发生质的变化,爱在变质,退化,乃至情在消亡,没有情的爱,肯定只是物质的爱,这种爱是虚徦的。诗人嘶哑地劝慰:人性和爱,请重返理性和智性的人间。
3,宇宙哲学观与人类视角 “宇宙哲学观” 即是诗人顾偕写作《行星·四重奏》的艺术观和哲学观,也是这部长诗的灵魂。“宇宙存在观” 是宇宙哲学观的内容 ,即所指宇宙的所有空间、时间、物质、意识等所产生的一切事物的统称,是宇宙物质的整体,也是物理学和天文学的最大研究对象,宇宙因物质的存在而存在,宇宙表现为存在,体现为物。目前,学界利用数理方法在综合经典场、量子力学、相对论与引力场等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体现宇宙成份及其基本面的表达方式:量项维物基。等等表明,人类对宇宙的认识正式进入婴儿阶级。诗人顾偕充分利用宇宙哲学观对人类生存境况和宇宙灾难,进行了诗化理解理,张扬诗之视角,涉及地球人类命运这样一个人人皆知、却鲜有人关注的宏大主题,无限地丰富了诗的意象和意境,达到令人颤栗的震撼,从而也拓展了诗写的广阔空间。
诗中的“我在太阳系”、“ 银河邻居”、“ 光年”、“ 宇宙”、“ 诸神”、“ 消世纪”、“ 黑洞纪元”、“ 星辰之上”、“ 神界”、“ 时间”、“ 存在”、“ 飘浮” 等章节所营造的种种意象,构成了诗化的宇宙一角,一个预想的宇宙灭绝时间段,其目的是批判人类的不自律,沉湎于腐败和权欲,争斗和掠夺,沉湎于生物战和核武这些灭绝人类的所谓“高科技” ,从而导制人类最终自取灭亡。诗人作为敲钟人,猛然敲响人类胡作非为的警世钟,吁求人类反醒、觉悟、和自律。
三,深切的悲悯情怀与“泣血”关切 诗人釆用地球哲学眼光、科学理论、方法论对地球生态史的抒写,推理出地球诞生、发展、和毀灭。呼吁人类要时刻关注地球发展、地理变化、人类发展和今天地球环境问题,关注高科技与现代人类生存的诸多矛盾,包括政治生态、科技竞争、军事争霸、领土冲突等社会生态背景下人的悲剧现状和关怀。诗人把一部宏大悠远的地球人类史置于抒写之中,用幽远的长卷画面,痛快淋漓地揭示人类的命运,把人性之美、人的品德情操、人性之恶、暴力以及争夺之乐、沉湎战争、动辄核武、暗施生物毒病的恶劣勾账,一一跃于笔端。
在诗人的视域里,所抒写的人类感观元素,有关人身体部分的有这些意象:沉默、梦想、抚摸、思想、琢磨、光亮、悲悯、遗忘、血液、顽强、内蕴、呼吸、生死、创伤、病痛、苍老、精神等等,通过这些意象揭示人的自慰和没落。诗中抒写的地球自然部分有如下意象:量子纠缠、夜晚、黎明、闪光、阳光、黑暗、山峦、河水、海浪、岩石、尘土、荒凉、焦土等等。这些意象的揭示,意在宣谕人类终极命结出现时,当山河破碎地球毀灭时,日月无光,满目废墟和尸首,生命何堪!意识、主义、理想、爱全都灰飞烟灭,那时人类悔之晩矣!“我要看着你走向/并非全是黑暗的地狱” 。“以伟大之名所有的那些/折磨 毀灭 抑或谋杀/恶意今天已学会了/用芳香来传播欺骗”……. 诸如此类的抒写,贯穿整部长诗,有时直接,有时隐晦,有时惨烈,有时震撼。这是对人类“泣血” 的关切,阅读时,我们听得见诗人的心在流血,情在电闪雷鸣,他的双手在颤栗 。
真正严肃的诗人不奢求历史留名,其创作之动机和目的,就是要竭尽全力创作出令人耳目一新陌生而具有感观冲击力,撼人心魄并全然不乏开拓意义和启迪意义的诗篇。而顾偕正是这样一位诗人。多年来,他创作的长诗达30余部,可谓罕见,早在1992年,他的首部长诗《太极》在《芙蓉》发表后,曾震撼中国诗坛,一举成名。之后,他用30年精心创作的这部《行星· 四重奏》,几乎用尽了他一生的知识积累和才情。这样一部倾尽全力之作,同样也应当是当代中国文坛的翘楚之作。《行星·四重奏》实质是一部旷古的宏大悲剧,诗人虛构了人类灭绝的浩大悲情场景,把自种毒果、自食毒果的人类,在地球他力(或遭撞击)灭绝过程中的种种生态表现,抒写入木三分,诗歌中的场景,悲壮惨烈,触目惊心。语不惊人死不休,可能这才是诗人惟一的艺术抉择。
悲怆之美,是历代诗人艺术家孜孜追求的审美效果。古希腊的悲剧至今仍充满魅力,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三大悲剧大师,至今耳熟能详。中国元代经典戏剧亦有“四大悲剧”, 即关卿的《窦娥冤》、马致远的《汉宫秋》、白朴的《梧桐雨》、纪君祥的《赵氏孤儿》。悲剧之所能打动人,是因为其场景其辞令其悲情,紧扣人的泪腺神经,这种悲情往往至死不忘,观者亦能触景生情地引发对自身生命的反思和叩问。
中国古代伟大诗人屈原的《离骚》曾以悲怆之美,撼动过古今多少灵魂。其中,尤其以《九章》中《悲回风》、《国殇》、《怀沙》、《哀郢》等最为有名,屈原旷古的悲郁之情,把家国破碎,山河不整,心如死灰的悲凉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读之,催人泪下,是诗人心灵深处的呐喊,其艺术感染力之强,贯绝古今,被称之为世界艺术之“东方瑰宝”,诗中广泛运用了“比、兴、赋” 抒写技法,创造了独特的民族悲歌样式,实现了“天人合一” 的艺术效果 。而《行星·四重奏》则是一部超越古今中外的宏大悲剧,较之《九章》过之而不及。第一,宏大的悲剧场面。长诗抒了一个旷古的悲情现场,即世界末日之人类之灭绝场景,这个场面,远不是“惊心动魄” 能够形容,而是一场亘古未有的浩翰的人类超级悲剧。第二,宏大的抒写。全诗4000行,诗人用尽毕生之才,抒写人类毁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全过程,那些摄人心魂, 荡气回肠的悲情场面,足以令人怵目惊心。第三,哲学情怀的关照。诗人将现代宇宙哲学和人文自然科学渗透抒写,使诗中的意象、画面和情境实现了知识和哲学的有机媾合,达到了诗歌张力的无限性。
《行星·四重奏》中,诗人有如此抒写:“微生物在掩埋的错误中/再度卷土重来/形式已沉重得吐露不出芬芳/……不属于你身体的土壤,继续会举行/怎样一场自然的葬礼/灰烬在流传着时间的希望” 。这是地球和人类灭绝前的景象,弥满着“必死” 的气息,“自然的葬礼” 这个意象何其巨大,何其悲壮。但浪漫主义诗人顾偕还要暗设“灰烬在流传着时间的希望” ,这样的一线生机,说明毁灭并不彻底,神给人类还暗留了“时间”和爱 。“希望”=“灰烬”,和希望淹埋在灰烬里不是同一概念。在宇宙大千世界里,虛无无所不在,无处不在,宇宙世界的星辰无不处在虛无之中。他们飘浮在无垠的荒芜和混沌之空。“环绕吧,你这神圣的/不会哭泣的群星” 。在这个意象里,诗人寄予着巨大悲悯情怀和新浪漫主义情结,诗人心境之辽阔可比宇宙。诗人即宇宙,宇宙即诗人,星群即诗人,人类亦即诗人。
诗人在“黑洞纪元” 这个乐章里有如此抒写。“黑洞纪元” ,即是人类践行 “必死”的时代,它是生命集体或个体终结的“宇宙悲剧” 。黑洞里不存在生机,更不存在意识,只被超强的死亡意志所笼罩,一切被黑洞捕获的都只有死亡和浩劫。“黑洞纪元” 也是对人类实施的“生物战” 和“核战争” 的隐喻,实则为人类的集体自杀。在这里,思想、学术、科技、金融、人欲、艺术、国家体制、政治暴力、人性野蛮、信仰危机、人性危机都将在巨大的“屠杀” 中灭绝。在这里,规律坍塌、真理破碎、善良自毀、星辰挪移、日月沉没、精神烟化,一切皆空,人类只有在活着时及时反省和自救,在灭绝时才能在灰飞烟灭中新生。因为“星光时代均将结束” ,因为“新的开始抑或就是黑暗未来”, 因为“虚无的高歌环绕宇宙”, 因为“走向终结是一切诞生的绝对规律”,诗人最善意的笔墨,便是要重彩浓墨地渲染人类的重生。让过去永远不再回来,我们一切重来,换掉我们精神的血液,换掉我们陈旧的观念,换掉我们没落的意志,让我们的新人类更像人,更是人,更有爱人之心也更人性,更和谐更自由,真正实现伟大的革新和融合。
恐+惧=畏。“畏“ ,是海德格尓的哲学命题,“神也无法开启永恒的窗口” 。“颓垣断壁/才是人类激情,再也/来不及的回忆” 。“畏” , 是“扔回去” ,重现“黑暗汇合,永恒之门/就此将紧闭” ;“畏” 是“扔回去” ,仍然是“崩溃吧,你这剥光了纯洁的/血淋淋的梦想/….. 所有的核心望不见高地/正义之说何其峥嵘”。诗人的担忧,化成了哲学意义上的“畏” 。“畏” 贯穿在这部4000行的长诗之中,而且在反复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强调着。这种深度悲悯,来源诗人对人类太多太深的理解,他知道,“在死” 的人身上,已无药可救,人类必死无疑。
“悲怆美学”,强调情感的高度激荡和冲突,揭示悲剧性的人类和突如其来的毁灭性遭遇,引发巨大悲情,通过让人心怵的灾难情节和结局,使读者产生共鸣,从而引人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视悲为乐”是悲剧美学的基因,有关悲剧阅读的快感,圣·奥古斯汀在《忏悔录》中如此写道:“剧中全是表现我的痛苦,但为什么人们又喜欢看悲惨的场面呢?他们喜欢作为观众对这种场面感到悲悯,而且正是这种悲悯构成了他们的快感。这不是可悲的疯狂又是什么呢?因为一个人愈是收到悲惨情节的感染,就愈摆脱不了这类情节的控制。”圣·奥古斯汀表达的是对传统悲剧的感受,却没法表达《行星·四重奏》这部旷古悲剧长诗的感受,因为这部悲剧长诗的悲催场景,远胜任何一部古典悲剧,所抒写的灾难场面之宏大,惨烈的程度,至今无有其右。
四,“死亡学”意义的广博延展 《行星·四重奏》以宏大的抒写,诗意地表现了一场浩翰的宇宙灾难。当今地球拥有70亿人口,可谓人丁繁荣,经济繁盛,主义分立,多维共存,如果地球突然遭遇灭绝,那将是一场旷古的毁灭事件。这样一场灭绝,就是毁灭性的死亡。“死亡” ,作为生命的终结,一直是哲学研究中形而上和美学的重要课题,有人认为,哲学就是用来研究死亡的,死亡是哲学们热衷的话题。一方面呈现的是“生命悲剧意识”, 另一方面探索“灵魂不朽” 。“最好给灵魂不朽穿上一件彩色的外衣” ,柏拉图如是说。乌纳穆诺认为:“死后个体命运的不确定性” ,也为“灵魂不朽” 提供了依据。顾偕在《行星·四重奏》中虛构了人类的毁灭和重生,这样宏大的宇宙事件,即便毁灭后出现新新人类这一迹象,也属于“死亡学”的范畴。
1912年罗斯威·帕克出版了《死亡学》,它是一门专门研究与死亡相关的行为、思想、情感及现象的科学,探讨与死亡相关的现象及行为。其研究内容包括:死亡原因、生命及死亡的意义、临终者的内在经验、丧亲者的悲伤历程、生命权、伦理难题的抉择、死亡教育等。现代“死亡学”的研究中又逐渐产生了新的分支学科,如死亡现象学、生死学、灵魂学、死亡美学、死亡哲学等等。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死亡是人类存在的本质特征”、“向死而在”。 他认为,人类存在的本质,是存在于时间之中的存在。人类的存在是有限的,人类的存在是一种走向死亡的存在,因为死亡是人类存在的终点。走向死亡的存在过程,也称“在死” 。
《行星·四重奏》是“死亡学” 意义上的巨大延展。诗人抒写的人——不自律的地球人,实则一直处在“在死” 之中,并愚昧地在“在死” 中依旧为所欲为,作恶多端。“在死” ,是死亡哲学的一个概念,近代哲学心理学认为,人有三大天赋的欲望:即生欲望,性欲望,死亡欲望。死亡欲望驱使下,走向死亡的存在,被发展成为“死亡哲学”。“死亡哲学”认为:人从出生后就是逐步走向死亡的过程,这个活着的存在称之为“在死” 。“死亡哲学” 把“死” ,分为“在死”、“ 必死”、“ 死” 。事实上,事物的毀灭亦即是死,地球人类的灭绝,就是巨大的“死亡”事件。《行星·四重奏》实质上就是在宏大的“死亡哲学”意蕴下的宏大死亡抒写,宇宙也会有灭绝和重建的一天,它也逃不出“死亡哲学” 的命数。
诗人认为,人类是始终处于“在死” 状态下而不知“在死”的群体,“在死”的人类一直在忙碌着,实则是为“必死”不懈努力:他们沉湎于争权夺利,甚至你死我活,不顾亲疏,健忘旧情,打压暗算等阴毒手段用尽;沉湎于疯狂的土地和财产的掠夺,巧取豪夺,甚至武装夺取,奴役其民,武装管控,抢夺财产,殖民统治;沉湎于权力效应,运用虚无的职权骗取钱财,以压制他人,奴役他人而自快;沉湎于野蛮豪夺,以偷盗、武力抢掠为乐,弄得一方鸡犬不宁,甚至杀人越货,奸杀劫掠;沉湎于奢靡享乐,大肆搜罗天下财富据为己有,在物质和美女的柔软中沉沦而不自知;沉湎于战争,以其某种所谓的主义、谎言展开侵略他国,让无数平民充当炮灰,百姓流离失所,深受其辱;沉湎于制造为自我服务的政治体系和家族荣耀,他们不惜卑劣手段,撕碎道德,无视法律法规,以我就是法律,我就是道德,玩弄社会,骗取财富,以供奢靡;沉湎于等侍施舍,愚昧自大,懒惰成性,拒斥学习,拒斥进取,拒斥教化,拒斥文明,伸出双手,等待他人(他国)的施舍;沉湎于神秘的古老思想,罗网愚眛者作为弟子,灌输理念,使之成为思想之奴,成为落后愚顽的帮凶;连人类遗留的唯一纯洁的爱情,也成了金钱交易,诈骗游戏;就连人人羨慕的高科技,也成为了权力的工具,政治的杀手,制造大规模掠杀武器,把高科当作新财富的来源……人类生存史200万年以来,从起源到进化、发展,始终遵循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乃至今天这样的高科技时代,也并没有多少改善。“在死” 的人类“必死” , 以成定局。
顾偕在《行星·四重奏》中对“死亡” 场景有如此摄人心魂抒写:“什么在转动与火相似的河流/直泻千里奔向万物/又让所有/黑暗中的故事开花/什么会是温柔的刀剑/一直在自语明亮的心思/可让枯萎逃离”。这是一个令人恐怖的“死亡”场面,人类在灾难面前,无处可逃,只有甘愿灭绝。“浩瀚中的湮灭/犹如火山围绕中壮丽的支撑/岩石在死亡循环时/依然向众生靠近/熔炉重复翻腾着颠覆一切的芬芳”。这惨绝人寰的“死亡”画面,其惨烈程度,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犹如永不降落的音乐/在浩茫星河潺潺流动/一种极端的宏伟保持着闪亮的梦境” 。这是一个“死亡”后毫无生机的宇宙洪荒景象,连人类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当然,诗人还是给新新人类的诞生留下了空间。“循环,抑或仅仅就是种/诞生的馈赠” 。这是新新人类复生的迹象。“生者迅速遗忘尖埃/陶醉于假相的果实中/始终是那么坚定” 。这里的“生者” 既可认定是“死亡”后的侥幸存活者,也可视作新生人类的活动踪迹。“突然真的长出翅膀/你在宇宙的山巅/……没有知觉地舒展” 。而这里的新生人类,是诗人一直期待的“羽人” ,即是接近神的天使般的新人类,诗人理想中的新人类。
由此,我们肯定《行星·四重奏》整部长诗抒写是以“死亡学”为基本理念 ,是“在死” 向“必死” 向“死”的哲学延展,并出现“消逝纪”、“ 黑洞纪元”、“星辰之上” 的宏大死亡场面,其抒写具有以下意义:
1、抒写宏大的“死亡” ,意在唤醒人类的爱和自尊的回归;
2、死亡是一切生命的必然,也是宇宙万物的必然,死亡是叧一种新生;
3、人类是有局限的生命,世界是多维的,也是多变的,人类对宇宙的认知也是局限的,而人类必须反思自律;
4、人类的出路,在于远离愚昧和自私,远离权欲、淫欲和贪婪,吁求重建一个健全的民主、自由、公平、和谐的家园。
2023.6~7月于湖南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