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夏（组诗）

 
 
槐花夜
 
哪里去了
合上卢梭的《忏悔录》
我把镜头拉向
故乡
 
那条槐花飘香过的小路
有过围城内外的送别
香袭把五月淹没
又把五月放在城门上拷打　审问
拉黑　杳无音讯　在绝望中凋零
最后一缕夹在书页里的残香哪
 
一段过往
被海水淹没　
被高楼挖走
被天空的脚踩成粉末
 
 
新的樱花湖水里
此刻正落英缤纷
与情节毫无关联
是莫名的雨水瓣舟　
 
门已然摧毁
围城已然不在
佛说　波罗蜜多心经　
菠萝菠萝蜜花
此刻开得如此热烈　纯净
如一只熨斗完成了它的使命
 
2022.5.12
 
母亲的关节
 
天阴的时候
风向变化的时候
真想打开母亲的骨缝
 
看看老天爷不太阳的时候
母亲的关节如何跟风一起阴冷潮湿
转动到另外一个磨盘
 
母亲的腿真的被老天爷
输入导线或密码了吗
这种境界的天人合一　
令我心疼又诧异
 
2022.5.11
 
立夏之初
 
这个春天
她没有看到花海
没有听到浓烈绽放的爆破声
她在自己故事的情节里
想像着花海对蝴蝶起舞的渴望
 
花海没有来
蝴蝶也没有来
梦中你又现了
梦中的双蝶
总能在一起　
 
梦总能把现实里粗糙的蛋壳敲碎
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星星
星光在她心中簇出一朵花　
星玫瑰
白天安静　晚上折腾她的梦
 
2022.5.10
 
囤
 
把世界席卷成一股春天的大潮
不像开花的样子　也不香袭
降压药血糖针补心药疏肝药抑郁药
干蘑菇木耳土豆南瓜大白菜萝卜
火腿罐头烤鸭扒鸡豆干
大米小米小粗粮面粉
花生油橄榄油棕榈油菜籽油
海带海菜干鱼咸鱼鲜鱼
等等等等　等等等等等
　…………　…………
 
囤一个超市
囤一个卖场
囤一个城市
 
被囤的所有　被囤的人类
躲在楼宇的魔盒里焦虑
世界的钟摆
在这个国家还是那个国家
在这个城市还是那个城市
按上暂停键不会提前跟你商量
而逆行　是从春天深处诞生的无数双花开的手
医生护士军人志援者快递员运输卡车司机
是英雄的花朵开在城市的心脏
 
剥离剥离一层层空气里的毒素
如同撕开囤字的方框
嗜血一样昂贵的代价
这个世界在对抗与非对抗中对垒
没有硝烟　却是一地无形的血红
 
2022.4.25
 
致红头石楠
 
我要你春天的小丫
红色的油嫩的小芽
如此单薄的呆萌
 
我要你白色的小花朵
球状的花冠
弥漫的海腥味道
揪结起皱眉的味蕾
 
我要之后的夏季
变绿的的叶片
制造的氧
清爽谁的梦帐
 
我要秋天你变硬的叶片
一起出庭为秋天的某红
作证　或夹进发抖的新书
带着寒意加快递进的语速
 
不是不是　都不是
我只要春天时
那一碰就落下的经年红叶
她们身上沉淀的厚重
让诗一动笔　开镰
便一身哲味道　禅绵　深邃至美
聚合聚合聚合
那是经历的乐章
在梵蒂冈或意大利的街头演奏
名字却不叫《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但是萨克斯还是要的
 
2022.4.23
 
 
某些袋子
 
那些梦里的你　
从不需约　
你就进来了
吃饭　甚至学生食堂的快餐　
从来不需要商量　研判
一起坐在桌边就开始了　
……
末了　
他们在打捞你掉进岩层里的钱包
……
 
这些梦的情节
从来不需铺垫
也勿需分章节与逻辑
让我灰色的白昼
背上沉重的袋子
你知道的
那里面是些什么
 
而四季轮回的媒介里
谷子熟了稻子熟了麦子熟了
木瓜熟了椰子熟了苹果熟了……
都沉甸甸
压在我小小的肩头
成为袋子里　
与你最近的梦奢侈品
 
2022·4·22
 
思念的终结
 
我伸着手指头
对着手机屏幕
建一个新文档
说些或写些什么给你
 
谷雨的夜
雨水没来
那些不会再来寒诗词
依旧在夜风中发抖
 
你在屏幕的那一端
带着樱花散尽的落寞
说狄更斯的故事已经读完
奥斯卡电影也会看尽
疫情也会使人麻木为常
战争是人类无耻的游戏
繁华的四月
和硝烟狡诈的世界形势
……
 
于是
死亡是诞生的唯一主题
 
2022.4.21
 
绿帝王蔓绿绒
 
是在阳光的潮水退潮的时候
被那个生病故乡的女孩捡回家
就像捡回一个被剪断脐带的婴儿
 
你被放进那只高高的水晶花瓶
被海水浸泡过朝霞的轻纱
触摸成带有他眼睛的生命
当五条带着红色生命的新根须
在花瓶里恣意翘首　吟诵
那个女子的目光落雨了
 
雨滴在故乡夜晚最深时刻的窗户
唰唰唰　哗哗哗敲着春天的鼓点
仿佛用最清新的情怀
在说绿帝王绿帝王快快长快快长
让那些强大的绿色
迅速占领所有疫情阴郁的山洼
 
绿帝王转动着它巨大叶芽　
一天一寸地伸开它高擎的脉络
巨人巨掌般展出画面
人类该遵循的脉络啊
 
2022.4.20
 
滴水观音
 
开始披着绿斗篷
后来又换成白斗篷
她是植物王国的真观音
 
看她静谧与安详的目光
能打捞走
这世界惹你疫着的躁狂
还本真你的谷雨世界
 
2021.4.20
​
母亲无意识的恐慌
 
夜里11:10
母亲开了卧室门
拿了玄关边的鞋子
挂衣勾的黑妮子外套
地毯边我还没酿好的两瓶醪糟
大茶几上的两盒点心
大茶几上的两碟水果:小金桔和沃柑
小茶几头边上的两袋美团送来的药
餐桌上的药　补品　水杯　小暖瓶
冰箱里的两只苹果　两只芒果
堆进她卧室的电脑桌　床头柜和地板上
 
母亲无意识地干了这些
插上卧室的门　
仿佛远离了某种魅魉的疑团
又睡去了　
睡成一个孩提的思维和姿势
 
而我在回看沃视频时
泪水捂住心口的刺痛
 
2022　4　12
 
宅情日记
 
如一件被雨水淋湿的老棉袄
笔记本僵硬的被囚禁着
鼠标痛楚干涸了墨汁
太久无法出声
或转出蓝色的喜悦
春天的味蕾
失去了灵觉
在哪里摇曳落英
……
 
剩最后的三片氯硝西泮
怎么安抚三天之后的夜晚
那片笼罩在人类上空的黑色谜团
何日消灭殆尽　
 
最后一张宣纸和草书练习纸
已经用尽　已经用尽
只有一个圆形的瓦楞纸板
中间开启的一个长方型小窗
在空洞的盒子里呜咽
 
是的我画了它　正反面都画了它
天空　草原　沙滩　大海
蓝色　翠绿色　橘黄色　蓝色
 
我把眼睛放在中间凿开的窗户
我看见了什么
每天拿着这个被涂抹的世界圆圈
走来走去
这个世界此刻变得静谧
回到地球想要的状态和秘境
 
2022.4.11　
 
阿拉伯婆婆纳
 
婆婆纳　婆婆纳
你这蓝色的小花花
绵延在大地的深处
让阿拉老伯对你的爱情
散布得如此无际无涯
 
在亚洲西部、欧洲
中国华东、华中等地区
婆婆纳在每年的三、四月份
先敲向春天的门扉
开出满天的星语
之后去找阿拉老伯
从夏天找到秋天
十一月婆婆纳又开了
 
我想他们是在一起过
春天开是被呼唤被听见
秋天开是不忍的送别
是季节不忍分离的
蓝色眼泪
 
2022.4.9
 
两根竹子的对白
 
两根竹子
一支做成了晾衣杠
一支做成了笛子
 
晾衣杠不服的问笛子：
我们同是一片山上的竹君
我日日沐风栉雨　一文不名
无人惠顾
而你却贵为千金
 
笛子答曰：
朋友啊，你只挨了一刀
而我却经受了万剐千刀
敲骨吸髓
才换来了林子里的笛音袅袅　
灵魂的歌谣
 
晾衣杠沉默了
笛子也音随风去了
2022.3.29
Honeydew
 
每年春节都要买些椰子糖
一定是海南产的春光牌
含化它
春天的草芽就被含绿了
花朵被含化开了
漫山遍野的春潮香
那些蝴蝶忍耐的太久
那些蜜蜂窥探的太久
呜呜呜　疯狂地扑过来
 
那些香　被椰子糖　小草　花朵　蝴蝶　蜜蜂
在山野之间勾兑　调和　
被蜜蜂重新熬炼过
人类说：我甜蜜的，我亲爱的
不能不能再甜的事物
都用honey
正是这弥漫世界的甜　
才酿就了世界
缤纷的大爱　善良　友善与和平
 
2022.3.28
 
春逝
 
画一片叶子
再画两只耳朵
想象中再添两条小辫子做翅膀
……
 
飞起来了　叶子
每一片不小心落幕的叶子
君子兰　绿帝王蔓绿绒　绿宝石　滴水观音
都是我画笔下感伤的句子
我希望它们顺着我画笔飞翔的角度
飞越着跳上那辆开往春天的地铁
 
如同所有人希望
3·21事件的132个灵魂
也搭乘进这班春之声的地铁
去了另外一重天
 
请用燃烧的烛光
跟他们挥手
请用摇曳的藤县埌南山峦
颤抖的乡音和绿色
在雨中　在雨水的黄昏献上
柴可夫斯基的如歌行板
 
他们融化在这片山林
永远定格　静谧在这片红土
化作来年的树　花朵　玉石　琥珀
在深深地眷恋中
抱紧每一只
曾经在这里寻找过他们的脚印
 
2022.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