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山

1

我在一场雨里
以水的形式，走进马鞍山
我看到，风先吹来云再吹来雨

低下身子的云
触碰我，如触碰着
这个四月里的每一条河流

曾经很远的远方
第一次立起来，慢慢靠向我

2

青山西南，李白立在那里
手里酒杯，盛满月色和诗情
长衫裹挟的唐风，一路刮来
始终不止

和县的陋室里，刘禹锡在隔窗远眺
铺开的笺上，他正准备栽竹、种花
再种另一个自己

含山县的凌家滩遗址
那些玉，带着女子的温润和洁净
让每一个见到它的人
额头清凉

一棵含笑站在院子里
粉色的面容，让我想到一个词人
她的诗，总是半开

3

沿东北至西南
慈姥山、马鞍山、白壁山、西山
望夫山、宝积山、翠螺山
各自站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君心似我心”，向对方凝望

光线，从河流开始
长江、水库，那些河与湖
把马鞍山当伊人，以一朵朵干净流动的云
以一滴滴露珠，踮脚立在草叶上的清澈
更以低于地面的姿态，一如既往

那些金属矿产和非金属矿产
在无声与黑白中，挺立与行走
它们并不沉闷，只要你细心
定能遇见烛光和萤火

至于那些次生灌木
我想请回一树梨花，雪白的梨花
再请回芙蓉与蔷薇
安于它们中间，在一个黄昏或是凌晨
坐在它们身旁，把它们想象成
年轻的自己

飞禽与水禽们，它们小小的身子
比一朵花，一棵草，一棵小树
更小，小到一张清丽的容颜
面朝露水，瞬间被风吹散
却印证出，天地如此之大

4

那匹乌骓马
离开项羽后，独自泅渡
它没有死，它一直在奔跑

不仅在胡弦上跑，还在我的筝弦上跑
我的手指，在丝弦上用尽力气
也追不上它

虞姬，那个绝世女子
长袖如虹，远处的箫声
是否还能上她的眉梢，风影过后
她是否还有轻愁，自己的羽翼
哪个枝头可栖，项羽于她
是不是那个种了芭蕉，又怨芭蕉的人

前方，项羽没有自刎
他还立在河岸，立在后来人的目光里
看着他的马，翻滚自戕
直到马鞍落地，化为一山

　　2019年4月25日于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