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为谁流泪（组诗）

每一棵树
 
在山里，每一棵树
都在敞开胸怀
阐述人类无法听懂的语言
四季是它们成长的样子
除此之外，每把砍刀
如果对它动了手脚
在树的内心深处
我总会听到
一些不会说话
却能看得见的灵魂
对我欲言又止

 
树的命运
 
一棵高大的树
高过自己的身体
高过自己的年轮
高过人类的伟大幻想
低矮的人影呀
仅次于树下一只小蚂蚁
和一把乱挥的刀具
树的命运
躲得了阳光暴晒
躲得了狂风肆虐
为什么，最后
还是要成为
某个死神的陪葬品

 
芭蕉叶
 
芭蕉叶上的绿
没有年龄的想象
它们不紧不松地簇拥着
满坡的绿
它们仿佛在说什么
没人知道
只是知道
它们无遮无拦地绿着
绿着绿着，就一直
绿到了心底里
绿到了仰望里
绿到了祖先的祖谱里
然后，说出了
我们未曾听说过的神秘

 
时间的性格
 
墙住在墙的里头
风声和雨声
扑在它的脸上
认真地相爱了
一辈子的过程，湿透了
墙壁的筋骨
布满阳光的纹路
一片一片地
走出来，又走进去
美化着时间的性格

 
有一个地方
 
我的世界里
有一个地方
很像我的儿女情长
像芸芸众生相里
逢头垢面的乞丐
即使无法向它
投递分毫纸币的重量
每每念及，就想用心
紧紧地揣在怀里
不肯放下

 
海边归来
 
是什么声音
让你的声音
有了声音
你的声音
为什么
被推上了海岸
又被拉回海的中心
我在海边
听你的声音
如雷，海浪贯耳
你领着我走走停停
从山里走向山外
为什么
曾让我有过激动
也未曾有过感动

 
请你告诉我
 
时间给了我
成长的空间
空间给了我
思想的头脑
头脑给了我
道路的真理
真理告诉我
我还是一个
刚学会真理的孩子
请你告诉我
一只鸟是如何飞翔

 
谁在为谁流泪
 
我不知道
我出生时的第一个啼哭
是为人间流泪
还是为母亲流泪
总之，后来的日子
我一旦流泪
母亲的心，就会跟着流泪
更会有许多应该流泪的泪水
随之为我流泪
我知道，我的泪水
不富，也不贵
而在这茫茫尘世中
又还有多少
谁在为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