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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上海国际文学周:想象无边,故事永恒

2024-08-14 作者:罗昕 秦一翔 李行健 | 来源:澎湃新闻 | 阅读:
今年的主论坛围绕“故事的边界”展开,分上下半场,分别由复旦大学学者包慧怡、李双志担任学术主持。安哥拉作家若泽·爱德华多·阿瓜卢萨、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甘德、法国作家克里斯蒂安·加尔桑、俄罗斯作家叶夫盖尼·沃多拉兹金、日本作家凑佳苗和辻村深月、西班牙作家安德烈斯·巴尔瓦、匈牙利作家巴尔提斯·阿蒂拉、美国漫画家丹·诺特,以及中国作家李敬泽、邱华栋、尹学芸、吕新、薛舒、袁筱一、刘大先、范晔、赵松等作家轮流上台,发表主题演讲。

  “在没有小说家之前的很长时间里,人类就会讲故事。也许未来,小说家这个职业会消失,但故事是永恒的,它将永远伴随着人类的远征。”

  8月13日晚,2024上海书展·上海国际文学周的主论坛,中国作家李敬泽第一个发言。“在今天晚上,借着‘故事的边界’这样一个题目,我们致敬讲故事的人,致敬行进在无数故事中的人,也希望我们都成为有故事的人。”

2024上海书展·上海国际文学周主论坛活动海报

  今年的主论坛围绕“故事的边界”展开,分上下半场,分别由复旦大学学者包慧怡、李双志担任学术主持。安哥拉作家若泽·爱德华多·阿瓜卢萨、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甘德、法国作家克里斯蒂安·加尔桑、俄罗斯作家叶夫盖尼·沃多拉兹金、日本作家凑佳苗和辻村深月、西班牙作家安德烈斯·巴尔瓦、匈牙利作家巴尔提斯·阿蒂拉、美国漫画家丹·诺特,以及中国作家李敬泽、邱华栋、尹学芸、吕新、薛舒、袁筱一、刘大先、范晔、赵松等作家轮流上台,发表主题演讲。
 

  故事开始了
 

  李敬泽对于故事最初的感知源于他的姥姥,一个一生都生活在中国北方乡村的农妇。在姥姥的讲述里,故事总是从过去开始,人物通常是住在村口大枣树下的那个爷爷。故事里的爷爷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会在树下碰见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或者,碰见一头狼。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故事开始了。”

  李敬泽说,故事封闭于过去,总来自过去的人类经验,但故事的迷人之处在于,它被封闭于过去的同时,也向着未来打开,向着高度的不确定性打开。“我们都知道,当那位年轻的农夫走到村口那棵枣树,他开始面对真正的故事,他开始面对他的生活,乃至于他世界中的例外和意外。”

  由此,李敬泽相信故事在本质上是没有边界的,或者说故事的本质就是人类如何永不停歇地跨越边界,如何在自我选择和自我创造中迎来新的自己和新的天地。

  “这么多年,我看了那么多的故事,但是我认为那位大枣树下的爷爷是所有故事的恒久的主人公。故事的本质就是越界,就是人类奔向更好的、不可知的新的我和新天地的召唤力量。”
 

  想象力起飞
 

  “有人问我:叙事的界限是什么?我写作是为了反抗界限。我在写作中一直尝试的,如果不能说是消灭界限,至少是扩展界限。”安哥拉作家若泽·爱德华多·阿瓜卢萨说,写作能扩展无知的边界,能跨越将我们与他们分隔的边界,还能超越可能性的边界,“我相信,作家的唯一界限,是他的想象力。”

  想象力也是中国作家无比珍视的存在。中国作家邱华栋分享了长篇新作《空城纪》里一匹花斑马的自述,“这匹来自时间深处的花斑马穿越千年,经历了很多次的生生灭灭,隐喻着作家必须要有创造力和想象力,才能使自己的写作飞腾和奔跑起来,才能把杰作带给世界。”

  中国作家范晔从乌拉圭作家加莱亚诺(Eduardo Galeano)的《拥抱之书》中提取了一则细节:“Mario Montenegro 把他的孩子们讲的故事写成歌。他抱着吉他坐在地上,孩子们围成一圈,这些小孩子或小兔子给他讲七十只兔子叠罗汉去亲长颈鹿的故事……”他把这句话改写成了一则短故事,收录在《时间熊,镜子虎和看不见的小猫》中。关于打开故事的“边界”,范晔说:“至少可以让故事去做一下兔子对长颈鹿所做的事情。”

  中国作家吕新将故事分为两类:自己的故事和除此以外的所有故事。他认为故事的边界存在且只能存在于每个人的认知中。认知是一条刻度,衡量着故事的火候。火候不够,故事生硬;火候太过,又会越出经验。

  中国作家赵松认为,当代作家应当超越合理性与逻辑性,创造出有着丰富可能性、开放性且耐人寻味的故事。无论小说写作者最终行至何处,他们的出发点是打破“故事的边界”。

  作家张佳玮说:“同一个故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讲述方式。”大仲马将宏大的历史当做钉子,用来悬挂小人物的故事。每个普通人也都有叙述故事的愿望:张佳玮《爱情故事》以父母的故事为核心,用自己的想象填补空白,对他而言是一种乐趣、一种疗愈。这正是我们乐意反复讲述并听取故事的原因:我们讲述的故事,不管多么大同小异,是我们希望别人了解的我们,而我们讲述故事的方式,某种程度上,才是真正的我们。
 

  边界存在吗
 

  在法国作家克里斯蒂安·加尔桑看来,小说的特殊性在于,它以自己不是什么来定义自己,它的天职是拥抱世界的整体性和丰富性。“虚构作品不应该有边界,因为它让我们在面对外部世界的时候思考内心世界的复杂性,能够丰富我们的想象力,最重要的是加强我们的反思、批判距离感、同理心以及对先验的矛盾的观点的思考。”

  美国科学家、作家梁贵柏直言自己不喜欢“边界”,因为边界一定是限制性的。但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曾对他说过,边界的设定其实就是用来被突破的,没有边界也就无所谓突破了。“从文学和写作角度看,我们还是有不少‘边界’可以去突破的。”

  美国作家乔纳森·斯拉特也是一名保护生物学家。他表示,有效的保护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打破界限,讲述能引起读者共鸣的脆弱物种的故事。

  匈牙利作家巴尔提斯·阿蒂拉同样表示作家不喜欢边界,因为他们追求无限创造。但他们也不得不面临来自边界的挑战,比如语言。“真正没有边界的不是作家创作了什么,而是他创作的内容——即他自己。写作者从虚无中挖掘以创造自己,世界由此徐徐展开。”

  来自日本的凑佳苗是一位推理小说作家,她认为,在不同的领域下,“边界”有着不同的外化形式,而在推理小说的视域中,边界意味着“法律”“伦理”和“规范”。相较于以破案爽感为主线的推理小说,她更希望书写那些“正义的边界”之外的故事。

  中国作家袁筱一从米兰·昆德拉的诠释出发,探讨“边界”的意义。她认为一个真正的小说家本质上是一个越界的旅者。“在人工智能越来越侵入我们日常生活的今天,相较于人类历史的其他翻天覆地的革新阶段,我们或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应该呼唤和捍卫边界的存在。否则我们就已然滑向了昆德拉所定义的边界另一端的‘无意义’。”

  作家走走将故事比喻成女性身体,即有性、性别、性情上的自由,也因并非不朽而必然具有边界。然而,正如女性的身体可以接纳、交汇,毫不排斥地孕育出一个全然的他者一样,套娃式文本、元小说、无穷后退,这些写作上的形式也是尊重差异,且包孕着无限可能的,所以故事又可以是无界的。对写作而言,如何突破故事内外的种种空间局限,让人物既拥有一个自主的主体,又拥有一个自由的主体,是作家需要不断学习、不断漫游的过程。

  更多的答案
 

  中国作家薛舒通过两段亲身经历,从不同的生命视角打开故事的边界。“人与人之间记忆的错位、永远无法获知的彼此的世界,仿佛注定了人与人、人与物、人与空间的关系皆为偶然,我们只能在生命里寻找自己。然而,文学写作给予了我们一把钥匙,在打开通往真相的大门时,我们可以发现更多不同的答案。”

  俄罗斯作家叶夫盖尼·沃多拉兹金也表示,文学不一定要给出答案,有时,提出正确的问题更为重要。有多少读者,就会有多少答案。“文学通过突破自身的界限,拓展我们的意识,让我们变得更深刻、更睿智。”

  美国诗人、翻译家弗罗斯特·甘德感兴趣的是这样一种写作:过去一直活在当下,与当下处于同等地位。在这种写作中,思维会产生启发式的联想。在这种写作中,所有的地点和时间都被直觉地认为是同时发生的。

  澳大利亚艺术家周小平认为,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丰富的内涵,无论在怎样的时代和文化语境里,人类都应该以更广阔的视野去审视世界。“当人真正地行走在土地上时,就会发现其中的奥秘,建立与自然和土地的精神联结,其时,人与自然的共生之道才真正开始显现。”

  中国作家刘大先的非虚构《去北川》讲述中国西南地区一个羌族自治县的故事,用不同的体裁、形式,从无数个角度进行讲述,讲述本身也成为故事的组成部分。“听故事与讲故事,让我们修复内心的创伤,厘析幽微的心灵,洞察芜杂万象背后的真相,树立怵惕的精神,在嘈杂与喧嚣中建构虽然虚拟但却完整的秩序。”

  对美国漫画家丹·诺特而言,一个故事总是从一个问题开始的。“我们不仅需要故事来帮助我们了解事物的前世今生,还需要故事来帮助我们了解未来。故事不仅能帮助我们了解人类自己的行进轨道,也能让我们看到地球的发展轨迹。”
 

  理解的达成
 

  每每收到“好像在写我自己”这样的读者反馈,日本作家辻村深月总触动于故事的力量。“通过各种各样的故事,我也能与生活在不同环境中的人们产生共鸣。通过阅读书籍,我似乎过上了不是自己的某个人生。”

  马来西亚作家贺淑芳说,人其实是靠着故事,才能在万般不确定中生存下来。“虚构小说的写作者,多少都是卖梦的人。本来我们各自孤独生活,像宇宙边缘的寒星,藉由梦,意识可以跨越肉身不能飞越的距离,也能相遇,机缘只可一,不可再。之后,再度离开,各自航行。”

  “生活无穷无尽,像时光一样长无际涯。生活就是时光的附着物,在光阴里滋生种种元素,也滋生种种条件。将无边无际的生活真实,提炼成有边界、有规制、有创作限制的‘艺术真实’,在有形中关注无形,这是我今天想要表达的表达。”中国作家尹学芸说。

  西班牙作家安德烈斯·巴尔瓦表示,这场文学的邀约根植于彼此理解、彼此感知的希望,也即一种讲故事的信念。“在当下这个多元化的世界,我们不应将一些基本问题上的共识视为理所当然,实际上,囿于语言等,误解不时发生。因此,作家的职责不只是讲述故事,还要确保理解的达成。语言需要服务于真正的沟通,准确地切合情感和语境,而作家就是语言与文化理解的守护者和再造者。”

  上海国际文学周始于2011年,在十多年的时光里成为上海书展最具魅力的名片之一,迄今为止共邀请到了近300位中外作家、学者,包括4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它跨越不同的地域与语言,以最纯粹的文学力量,联动世界各地的人们。

  之后的六天里,共计有32位文学周嘉宾将参加50多场各类活动,包括“诗歌之夜”,以及在上海展览中心、思南文学之家、上海图书馆东馆、朵云书院、上海塞万提斯图书馆等场地举办的文学对谈和签售分享活动,并采用网络直播手段,让更多文学爱好者、读者能“亲历现场”。

  与往届相比,今年的上海国际文学周新增了“仲夏文学漫步:与国际作家共绘上海城市文化地图”环节,来自7个国家的外籍作家、艺术家参观了上海图书馆东馆、长白228街道、外白渡桥、上海大厦、洛克外滩源和上海外滩美术馆等著名文化与城市生活地标。

  今年的上海国际文学周由上海市新闻出版局、上海市作家协会、中共虹口区委宣传部主办,上海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特别支持,虹口区文化和旅游局、虹口区文明办、大隐书局、思南公馆、上海图书馆、朵云书院、上海塞万提斯图书馆协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