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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明:《新视野、新语境下的诗歌突围》

——读王文军诗集《正在发生的事情》

2020-03-17 10:23:22 作者:刘亚明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在这部诗集中,我发现王文军诗歌选材变得宽泛,细腻地体察着人生中年之后的种种变化,诗歌的耕犁之铧更为深邃与沉稳,诗味更加醇厚而淡泊。



  也许是看多了王文军乡村诗歌的缘故,一谈起王文军诗歌,我就自然地想起他笔下的喀左和凌河。曾为他的诗歌写过评论,也艳羡他所处的生活状态与风土人情。近年,王文军的工作与诗歌写作双丰收,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阅历的丰富,其诗歌写作范围日渐扩大,目光变得更高远更宽阔。事实上,任何人的诗歌写作方式和品味风格都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所以,在我收到王文军诗集《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也为他诗歌在新视野、新语境下的突围,平添了一份欣喜。

  因为出生在乡村,王文军对家乡的爱真挚而永久。

  读王文军诗歌,说他骨子里就是家乡的雨水、土地、庄稼,就是母亲、儿时玩伴、父老乡亲,实在不过。作为一名干部,无论在哪个职位,王文军都把诗歌写作的着眼点,放在普通生活、普通百姓;作为一位诗人,无论何时何地,王文军都把诗歌写作作为歌颂劳动和生活的最佳方式。在自序《乡土之美与诗意之气》中,王文军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这些年因为工作有很多的时间在路上,让我见识了路上的风景和人物”、“诗意地生存,诗意地写作,也许这是大地上最艰难也是最美好的事情”。王文军这棵牢牢扎根在故乡泥土里的庄稼,继承了祖辈遗传的谦恭与热爱,也分蘖繁衍出独有的思想锋芒,走了几十年仍走不出故乡。

  在这部诗集中,我发现王文军诗歌选材变得宽泛,细腻地体察着人生中年之后的种种变化,诗歌的耕犁之铧更为深邃与沉稳,诗味更加醇厚而淡泊。他的诗歌不仅有乡村,也有城市,不仅有喀左县、有朝阳市、有辽宁省,还有全国各地。从中,看出王文军宽阔的文思,正在不断适应工作与生活中的变化。从一定意义上讲,这部诗集就已经标明了诗歌题材的变化与变迁。王文军置身当下社会发展之中,以真切生动的语言,真挚朴素的情感,抒写着他对城乡生活以及人们的欢乐与悲伤的感触。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工作、生活的变化与年龄的增长,让王文军诗歌走向深邃。他在诗歌《另一种孤独》中说:

  捡起一块石头

  扔进幽深的老井

  “咕咚”

  井底传来沉闷的回声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

  好像被砸出了一个洞

  这个世界总能带给人多样生活和复杂的情感,也能带来诗歌的别样情调。王文军诗歌写作特质就在于有沉稳观察周遭世界的本领,善于捕捉由表及里的事物,发现事情的来龙去脉。往井里扔石头,孩提的一幕浮现在眼前,有一定年纪的人们并不陌生。而此时在王文军诗歌里,或许正在重复着几十年前的玩耍,这一扔就引出了一首诗,就道出了一种思绪。这种由显到隐、幽静的表达,在读者的内心却涌起了波澜。

  我们可以看出,王文军在坚持过去乡村诗歌写作的基础上,已经走出喀左山沟,以一种新的更大的视野,来透视所面临的世界。在他看来,“随着年齿见长,对诗意有了新的了解。”“更多的时候,工作中的经历也会激发我的灵感,诗歌记录了我的工作,记录了底层人物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正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在他心上都是鲜活的,不论什么人和事,都会给他思想一定的触发,进而走进他的诗歌。王文军在诗歌《时间使我变旧》中慨叹:“时间使我变旧,像一本老版的书/折痕、破损、水渍,一层灰尘/盖住了自己的菲薄”“阔别已久的人/鸡毛蒜皮的事/一些当年的小幸福”“那些藏在伤疤里的疼痛/我不敢揭开细看”,如此诗歌变成了沟通灵魂的一种媒介,咀嚼这样文字,内心涌出一股淡淡的咸涩。

  写诗是自我加压、自寻烦恼的快乐苦差事,是一个不断超越自我的过程,对于王文军这位事业有成、曾在农村一线杂事繁多的干部,困难可想而知。我不能说这部诗集的起点有多高,也不能预言王文军的诗歌潜力有多深厚,但我看到了他的淳朴和真诚,每一粒文字都映照着阳光,闪烁着古铜色泽。这部诗集,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与渗透中产生,王文军以自己学习生活和工作为载体,截取那些生动感人的细节,用他独特的审美、想象和构思,来展示自己的诗情。诗集中,《月亮一定是疯了》《春天的伤口》《正在发生的事情》《惟愿》《重返二师校园》《有时候,鸟儿也拒绝歌唱》等诗歌,从不同侧面体现了王文军热爱大自然、关注社会、感悟人生的美好情愫,有着不凡的想象和对世界的仰视。在《蒲石河,弯曲的迷失》诗中,王文军入情地谈到:“其实,我也想迷一次路/把自己领进深山老林/让泉水洗净生锈的心灵/让鸟鸣唤醒久违的宁静/或者,在草丛中睡去/让身体成为小虫子的温床”。《走在宁静的枫林里》以拟人化的语气,描绘大自然的美:“走在宁静的枫林里/别说喧哗、别说奔跑/就是脚步迈重了/似乎都是不道德的//阳光下,红叶裸露秘密的纹络/那一道道奔跑的血脉/在深秋的蒲石河/一片一片,向秋风倾诉隐痛”,如此把秋季蒲石河山上枫树的静美,注入了人文的关切。

  诗歌是人们心灵的产物。一个诗人的光环并不在于写了多少诗歌,发表了多少诗歌,得了多少大奖,而在于他诗歌的流传。诗歌无论是描写乡村,还是咏唱城市,无论是写意人生,还是追问大自然,都是心灵的寄托和慰藉。读这部诗集,看到诗集里所写到的生命的律动等,很自然地联想到我们身边的生活气息。一首《蒲公英》拟人化地歌唱生命,悲悯微小与离去,反复地读让人有潸然泪下的感觉:“不起眼的小黄花,随处开/引不起人的瞩目/当开成蔚然一片,并撑起小伞/风开始撩拨它的轻盈/轻轻的风,树叶都懒得动一动/只有它是在意的/携带孤独、死亡和新生/跟着风走,一直跟着风走/如果风再大一些/它就能走到天上/一朵在风中魂不守舍的花/再也无法回到故乡”。诗人艾青在他的《我爱这土地》中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同样,王文军对自己的故土无时不在地注入一种深情的眼泪,那就是拥有一颗爱国爱家之心。我还发现,王文军在诗歌写作中,具有一种禅意的意蕴,或是时光的积累,或是人生感悟,自觉不自觉的涉入了一些超现实描写,并不断地追求诗歌语言的重组重建。《坐化》探索语言的独创性,让人刮目相看:

  黄昏,一个人

  躺着河边的草地

  听流水潺潺

  身体里的一些事物

  渐渐被水流水

  带向远方

  想离开时,自己

  已是一截河床

  河水在体内

  缓缓流淌

  有人说,诗歌只有对选材进入心灵之抒写,才能传达出大众心底的声音。王文军对于生命的感悟,在诗集中比比皆是,那种“想离开时,自己/已是一截河床”,是可意会不能言传的。他以形式多样的诗歌艺术表现手法,不断地丰富着自己诗歌的表现手法和审美特质。《野鸭子》写到:“暮晚时分,野鸭子在苇草里/不停地叫/有时一只在叫/有时几只在叫/有时一群在叫/叫声或高或低、或长或短/每一声都是那么的无助、孤单/我放慢脚步/尽量不去惊扰它们/面对庞大、莫测的世界/我从来不敢/野鸭子那样敞开喉咙/说出内心的不安”。上述两首诗,王文军以借喻、象征、对比等写作技巧,一步步完成了人与河床、野鸭子之间的互换。不仅实现物我合一、情景交融,而且表述一种境界、一个道理,仿佛在寻找人生的一个真谛,抑或一种纯洁的声音。这样的诗句,增加了诗歌和整部诗集的可读性和艺术魅力。

  在新视野、新语境的大背景下,王文军诗歌艺术价值的呈现,带有工作与生活的审美和节奏,自觉不自觉地吸收了诗歌写作的众家所长,也让他的工作与生活比翼双飞,结出硕果。他诗歌的力度也在逐渐加深,情感的深度也愈发凝重。于是我们看到了《在高速遇到堵车》《在公园一角》《朝圣者》,也看到了《一堆沙子》《大雾散去之后》《一只鹰》《花开的声音》等写法各异,理性又不失情感真挚饱满的诗歌。我觉得,诗歌写作的过程也应该是人生的一种大彻大悟过程。这一点在王文军这部诗集中体现较为明显,除了年轮的增长,还有经历与智慧的丰厚,这些都为王文军诗歌视野和语境打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这部诗集的意义,也在于王文军诗歌真情真切的表达。正在发生的事情当然离我们很近,很自然地能够打动我们的心,能够实现文字中的思想沟通。写诗需要想象力,需要逻辑思维,需要思想的贴近,诗歌主观抒情的发挥也不是无边无沿、信口开河、随心所欲。一个真正的诗人是严肃认真的,我在《神区:喀左》中,再次感受到王文军那种宗教信仰一般的热爱和思乡之情:

  所有的历史都是传说

  所有的传说都是神话

  没有什么比神的恩赐更慈悲

  我们走在朝圣的路上

  漫漫兮洪荒

  何人兮唤我归乡

  如此情真意切的诗文,深入浅出而令人警悟。是啊,一个人即便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母亲和故乡。朝阳喀左作为王文军的根,是他一生朝圣之地。这首诗,随着王文军情感的递增,所展现出的艺术形象更加明亮,更加清晰,这样的视野和语境简约时尚。

  其实,诗本身就是一种神秘的符号。用我们熟悉的文字,凝炼意境、分行排列组合,就可以穿越时空与人交流,建立一种联系的方式,反映事物风情,传递思想情感。包括王文军的《围棋》《在朝阳化石公园》《一堆沙子》等诸多篇什,都是站在常人的角度打开诗意空间,展示着在事物中看人看世界的大理念。对于王文军个人来讲,他的诗歌反映其个人三观和为官为人之道,这些都是他亦歌亦行过程中的新作为新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