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雅堂”记事
一间瓦舍,通于红尘市井,僻于茂林深处。春夏时节,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当秋风扫完落叶,院子里便是一番疏枝摇影、水落石出的景象。由于这里地处郊外,闹中取静,故常有文人雅士前来造访,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此地有一谦称“老农”的高士,欣然赐该瓦舍为“集雅堂”,并步曹全碑之神韵书刘禹锡《陋室铭》为其镇堂之宝。文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为点睛之笔,切中瓦舍的人杰地灵。又有远近闻名的“坦斋”大师将“集雅堂”三个字,以雄浑、秀美之篆隶,题写于匾额并悬挂于堂内门楣之上。
堂内一角陈列着经史子集和多种现代书刊,浓郁的书香氛围,让来者饱享阅读之快乐。墙上挂着多幅名人书画,竞相辉映。那些书画鉴赏者,每每从笔墨线条中看到时间的流动和起伏,在留白处引发对人生乃至天地万物之思考。
堂内中间设一案台,摆放着历代名人画集、碑帖和文房四宝。那些使命在身的人,偶尔挤出半天或二三个小时来此娱乐,而那些所谓的“闲人”则是常客。有的好友还时常带点下酒小菜,与堂主在瓦舍侧室来个三杯两盏。堂主有时特意在细雨蒙蒙或雪花飘飘的日子约几位好友前来把酒言欢。每当酒饮微醺,大家便无所拘囿,展示自己的才艺:水墨丹青,条幅斗方,诗词歌赋,吹打弹拉……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倏忽过去,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俯仰之间,化为陈迹。
那些吟诗作赋的文豪们光顾此地,往往一卷在手,一杯清茶。谈古论今或褒贬时政,探讨新诗审美走向,切磋古诗词的平仄和韵律。兴之所至,他(她)们便欣然命笔,为“集雅堂”留下宝贵的篇什。想必这些文字自会带着温度和光焰,穿越时间隧道,去照亮遥远的夜空和未知的远方。
有两位 “老树临风”的诗坛大佬,用笔老辣,匠心独运,呈现了诗人独有的豪情和气质。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早年参加《诗刊》青春诗会的著名诗人郑道远先生在《放飞》中写道:
在不大宽敞的空间/几个大男人稍嫌拥挤/站起来观赏字画/几处枯笔散了发丝/端起小巧玲珑的茶杯/细咂乌龙的香气缕缕/只有灌一口酒/才呼出一些豪气/集雅堂不是赛马场/人不能在这里驰骋/但这里天高海阔/可以让思想放任/我们的每一次聚会/都是一次飞翔的集训/超越时间超越空间/飞向无垠……
道远先生的“细砸乌龙”,再“灌一口酒”,一静一动,尽显韵律之美。而“我们的每一次聚会,都是飞翔的集训”,道破了休闲与休整之硬核,之后,便满怀着憧憬,“飞向无垠……”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评论家张辉利先生,不拘泥于诗的形式,一气呵成,直抒胸臆。在赠“集雅堂主”的诗中写道:
雅集堂里说堂主/诗文开拓秦皇土/画印天开燕赵云/葫芦侠义几方睹/初识彬彬学者范/举止翩翩有风骨/正义联盟驱魔障/哲学文艺两星出
其“正义联盟驱魔障”说的是有几位同行,合力净化文坛风气,“哲学文艺两星出”指堂主喜欢哲学和文学艺术。
有“自树一枳”的几位中年才俊,其词章简约且绚烂,别俱魅力。
国内颇有名气的古籍研究和训诂学专家、报社副刊资深编辑王红利先生的《菩萨蛮·题集雅堂》,确有“空潭泻春和古镜照神”之洗练以及“行气如空、行神如虹”之劲健。词曰:
人间乐处君知否?朝朝暮暮留连久。翰墨自生香,春风集雅堂。
雄才挥健笔,四壁观奇逸。孰谓少知音,知音总在心。
著名企业家、诗人、雕塑家徐达先生的《五律.题集雅堂》,淡雅而不失浓艳,内敛而独具深情。诗曰:
瓦舍红尘外/香茗墨室幽/往来皆雅客/谈笑有名流/诗赋春心再/笙歌妄念休/老朋应酒醉/鬓雪了闲愁……
著名书法家、美术家朱明华先生深受古典文学濡染,深知“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之奥义,他的文思穿越古今,激情四射:
诗仙李白感叹人生之短暂,认为“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故,常与宾朋开怀畅饮:“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如今吾等风云际会在“集雅堂”,虽无“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之浪漫古趣,然新朋老友,吟诗作对,笔走龙蛇,不亦快哉!又及,片刻避开红尘滚滚和世态炎凉的世界,让心灵的翅膀自由翱翔,安不幸甚哉!
亦有“兰心蕙质”、才华横溢之女杰,为“集雅堂”写下力作。
名声远扬、有口皆碑的“词霸”和知名散文作家王雅静女士,其大作《满庭芳》词格高迈,大有“雾余水畔、红杏在林”之钎浓与细腻以及“白日初晴、幽鸟相逐”之明丽和典雅。词曰:
小阁生香,幽篁弄影,雅堂一派清虚。听风听雨,心事不当初。便是清茶半盏,也胜过、甘醴残壶。又何况,知音胜友,来往自如如。
休言,人过也,空怀意气,不若氍毹。借秋光春色,搦管操觚。墨色闲时最好,更兼得、岂肯欷歔。忘机处,浮名敛迹,漫话有樵渔。
资深报刊编辑、记者,侯宇萍女士,富有记者客观、冷静的叙事特质,其笔触有若微风佛过水面,微波荡漾:
灵魂相似的人自然会聚在一起,磁场不同的人连说话都像翻山越岭!我认为此话不虚。在“集雅堂”就有这样一群人,常常相约在一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哲学历史、诸子百家……足见涉猎之广和兴趣之盎然。这些频率相同、灵魂相近的人,在文学、书法、绘画、音乐等方面各领风骚而又相互欣赏。谈笑间,四溢的才华如同桌上飘香的清茶和美酒,让人醉意沉沉,也让人内心有一种暖意和快意的充盈。热情好客、多才多艺的堂主,谦称“集雅堂”为陋室,其实,正如刘禹锡所言:君子之居,何陋之有!且有朋自远方来,让“陋室”蓬荜生辉,不亦乐乎!
堂主是一位接近耄耋之年的乐天派。当年他在老山前线部队“文工团”是乐队伴奏。他有一把50年前的二胡保留至今,故特请两位老友(琴友)前来一块娱乐。所不同的是,两位琴友的二胡价格不菲,均在万元以上,音质甚好 ,而他早年的铜轴二胡仅花百元购得,音质不甚理想。
一间陋室,竟被一干人弄的风生水起,满堂华彩。来这里的人,不是贫困潦倒一蹶不振之人,不是玩世不恭牢骚满腹之人,不是无所事事、逃避现实之人。他们过去或现在都是各条战线的精英或佼佼者。他们持之以恒的学习奋斗,经年累月在实现自我价值的道路上奔波和为社会做贡献。他们需要歇歇脚,需要松绑和疗伤。而“集雅堂”正是一个好的去处:以文会友,以逸待劳,以利再战。
集雅堂,一片远离喧嚣和藏污纳垢的净土,一处闹中取静和修心养性的高地,一方解除束缚和拥抱自由的殿堂。
如此冬去春来,年复一年。青春年少者愈加奋发有为,大展宏图;两鬓斑白者乐而忘忧,浑然不知老之将至。古人云:“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大意是说人生的短暂和无常,而如今的人们乃逆势翻盘:给乏味、多艰的生活注入趣味,给薄凉、寡情的世界注入热能,给短暂、无常的人生标上“意义”。
至于这间瓦舍的由来,据说是堂主退伍后,用当年打仗负伤得到的一笔抚恤金购得。他把这里当作调养生息之宝地,一直用心经营,后来则成为文人雅士的“桃花源 ”。
呜呼! 一间老屋在动与静中求的平衡,编织和演绎出诸多“美伦美奂”的情景故事。笔者乃常来此地喝茶、小酌,间或翻阅书刊和欣赏字画。夫承蒙堂主器重,不揣浅陋,草就此章,盖以为“集雅堂”记事之。
2024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