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的咳嗽（大路上的哀歌系列）

1/
道路或空间
在质问我们
在质问
那一场场
预谋的凶杀
此刻 那敌人手中的猎物
已栖息在
敌人的长矛
这是宇宙最伤悲的日子
它感觉着牺牲者
感觉着
他们
余下的体温
与余下的天空与世界
其中
生锈的钢铁
与临终钢铁的咳嗽
发出剧烈的沉寂
如黑暗中的
时光线
如阳光洒落的片片荒凉
在这里
在那里
在地球
在所有地方
在任何地方
吞噬我们
吞噬地球上所有生命

2/
生活继续
生活继续
浑浑噩噩
人间继续
罪恶的道路
罪恶清除一切
清除 城市
星空 思想
与蓝色的过路人
罪恶生产
胜利的诗歌
诗歌阅读废墟
阅读人类高亢的废墟
也阅读星星所不知所云的嚎叫

泥泞的虚无
通往何处
泥泞的虚无
通往旺盛的花草与彼岸
回忆的怪石躲避人
躲避所有
人的巍峨
与熠熠生辉
天上的月亮不安
不安月亮的镜子
看见人类的全部意义
看见人类轮回又不安的梦想
看见人类恐怖又
妖冶的时光
看见他们
反反复复
对着镜子
对着黑暗
对着光秃秃的暮色
对着自我野兽与
嘀嗒的门槛
对着迅猛消逝的一切
想念 触摸 拥抱
叫嚣 于微光
拂晓的路上
于路上的哀歌与断头台 3/
时光铺开蜜蜂
与油菜花的余晖
生活在
询问夕阳
询问那微笑着
落下的夕阳
但夕阳与浮云
没有年龄
也没有
深沉的紫色
惟夕阳下
那芫荽花的嗓音
和肉欲却始终爱着我们
爱着我们破碎的万物
与南方

因气力不足够
人类冷酷的
肉体
与灵魂
在荡涤灵魂
冷酷游弋
在人们周围
在所有人周围
在无处不在
冷酷瞧见我们
瞧见所有人的饕餮
与共同
关心的花朵
并吞噬我们
吞噬花朵
吞噬花朵摇晃的风
及风中的油菜花
及至人类
一切的虚无
一切的天空
一切死者和生者
及潮湿金钱
绽放的梦乡
绽放耻辱与骄傲偎依的世界

4/
日子等待我们
憔悴的日子
等待我们
尘埃等待我们
日子看着我们
凝视我们与
沉默老虎金黄的枯燥
相同的
震耳欲聋的
安静经过我们
经过距离那
不可预测的想象
经过老虎及其眼神往返的咆哮

梦想活着
梦想告别人的告别
梦想告别青花碗
与蚂蚁的梦境
梦想告别
返回的
青石板与槐花巷
梦想准点起航
与忠诚的大卫王
与大卫王更加忠诚的黄昏
5/
春意 南方 思想水
思想梨花
与桃花的旅程
而枯萎
却听见它们
听见藤蔓下
小城凌霄花与所有花朵的归宿
而缄默的烟囱
也听见废墟
听见诅咒
听见伟岸灵魂的提前退场
听见沉思人们
无知的未来
听见人们
喜爱的面孔与蜉蝣
直到天上奔腾的火焰
于某个异常时刻
燃遍世界
从泛滥的黑暗
从泛滥黑暗的精灵

倾泻的光芒
以焦灼的无影无踪
以想象的指节
敲打远方
敲打黑暗时辰
敲打人类的
寒食节
与“真诚”的祈祷与谎言
而世间的迷惑
无法辨识天上的维度
且一切行动
均需人间的“通行证”
均需假装的睡眠
与卑鄙
因卑鄙
可以抵达诞生
抵达正午的歌唱
也可抵达
歌唱的
同类的中心舞台
还有那正直
又邪恶的
牙齿摩擦牙齿的四条腿动物

6/
虚无追求情人
追求岁月情人
临摹的灾难
追求瞬间
追求瞬间肉体的坍塌
或坍塌的舌头
追求人类
深渊的复活
或深渊
所目睹的
人类全体的毁灭
皆因轻信 或因太过热爱自己

幻想 如睡不着的春雨
如星星收获
无数倒影
无数慈悲的发明
直至所有生生死死香樟树
掩埋的黄昏
与高贵
直至所有
光明与黑暗
或所有邪恶
与阳光  再度 共同寻觅我们 7/
蔷薇忘记了什么
蔷薇忘记了步行
忘记了
步行意义
恒久的南辕北辙
忘记了恒久见证者
恒久的
前方及其
不会消失的灵魂坐标
远方去了哪里
远方历经了
竖琴的孤独
历经了孤独撕咬的火焰
或恐惧飞翔的翅膀
而远方又是
何时汇入
时光裂缝
或一处微光
或一个人的时间
但时间折磨人
时间折磨人的样式是
让日子
一直游荡
在森林中或先前
或漆黑的问号
或前面
后面
四周
不见窗子
而同时一切的浮云
一切的霓虹
与闪烁的星星也都完全不知所终

景象结束
欢宴结束
瞌睡在无限空间
无限延伸
而疯狂 这侥幸
陷入的疯狂
将酝酿出什么
将酝酿出
一无所知的花朵
抑或混沌的黎明
而黎明
又将等待什么
等待命定的诱饵
或即将结束的白昼
花衣裳的暗中选择是什么
是日子
蔷薇的日子
还是四月逼近的暴风雪

8/
我们的存在
我们的花
我们的词语背后
没有行走的光
没有阳光
没有新奇
没有
何年
何月
何日的
野蔷薇
挚爱的意识
如心悸
吞噬我们
吞噬我们的一切
当“咣当”听见
人类一切的因果
听见人类的
相互泯灭
又相互覆盖
当阳光与午后
听见万物
被有毒的
物质与灵魂包围
以及一连串
被有毒物质与灵魂包裹的旅行

出发 不停地出发
朝向玩偶
朝向迷宫
朝向
灰猫的结局与故事
朝向故事的台词
朝向故事
跟踪的
结局与潜台词
朝向潜台词吞下的路人
或消遣的楼梯
而在一切
冻结的
欢笑后面
会有另一种复仇
一种宇宙自然与普遍的复仇 9/
无需微笑的海水
无需道路
而人类欲望
腐朽的垃圾场
也同样无需道路
早晨的疲倦
消遣着
人类的
骄奢与悬崖
也消遣着
人类枯干的爱情与玫瑰
而枯干的
爱情与玫瑰
竖立起其墙角的梦魇
于是人类有了选择
有了双膝跪地
有了牛蛙的欢宴
于时光强壮的
滴答声中
从尖叫的眼睛
与被摒弃的缘由
从恐惧的尘世直到死亡完整的旅程

时间是什么
黑暗的欣欣向荣 提醒阳光
提醒辉煌催生的枯萎
与魔鬼的烦恼
与巧克力
纵然时间早已给
地球及其上人类的列祖列宗
呈上过冰河期
但恐惧又教会了
众子孙什么
谁的春光
又偷走了
所有人的时光
人间贪婪的灵魂
又倾听到的
何种黑暗与浑浊
混合出的亘古可怕的歌唱

10/
宿命或
暧昧
历经我们
历经我们春天
难以愈合的疤痕
而蓝天在撕咬石楠 此刻
撕咬空中
那不慌不忙的马匹
及其温顺的表情
直至天使境界
驻足某个
虚无又坚实的顶点
某种澄明
某个恨过又爱过的诚实空间

瞌睡 鸟儿
用爱情
与诗歌 谈论灵魂
与灵魂的伤悲
而伤悲发明了什么
伤悲的想象
是否拥有
黄金的眼睛
而伤悲的想象
倘若拥有黄金的眼睛
或许众人会遭遇白日梦
遭遇白日梦
成千上万
重复绽放的
新芽抑或所有溢出的罪恶
 
11/
目光茫然
目光茫然的众人
与诸事空缺的目光
在毁灭
自身
与祈祷的一切
于是繁荣
成为烟尘
成为蛾子
成为蛾子权利的死亡
成为众生敷衍日子的表面
而人类更远的事物
在窃窃私语
一刻也未曾停歇
如星星的黑夜
如黑夜持续爆发的花朵

时光吞吃了
所有愤怒
而此刻是什么
仍挤向
时光与时光的缝隙
是什么仍在追问阑珊春意
此刻安静里
似乎什么也没有
没有夜晚和白昼
没有神的镜像
没有遗忘
和熟悉的我们
没有呼唤与陌生的眼睑
没有黑暗只对着的
自己的黑暗
但存在
知道
那被惊醒的目光
那目光飒飒作响的蔷薇花
也知道窗上
那落满的尘埃
及其不会消失的天空
和那与神圣同在的悲伤的灵魂

12/
打开大海
人类的本能挣脱河流
挣脱意义的呼吸
并与
万物向北
一路向北
与未来对峙
与麦子对峙
而人人自醉
惟那艘船 那艘
飘浮诸天之上的船
漂浮在永恒之上

忠诚 果敢
抛开人类的皮囊
抛开动植物与人类仅有的道德课
抛开人间盘桓的
烟火色
以及无名巷
意兴阑珊的暧昧
而宇宙的信仰
自由还在
宇宙恋恋不舍的一切
或许早已进入辟谷的香樟树
或枯叶
姗姗来迟的春天
当白雪的长夜
当细雨沙沙的诗篇
翻动风中的鹰
于森林深处
13/
兴趣在重复什么
石楠的挥舞毫无新意
明晃晃剃刀
出现在今时
出现在恒远
西南风却在等待时日
等待新鲜的午后
等待
酒樽的暗示
或更加浓烈的剃刀
明晃晃剃刀
出现在今时
更出现在恒远

午时 昨日今日明日均已返回
午时 我却想寻觅朝云
寻觅窗外
寻觅
万物的原点
与梦境
或咄咄逼人的不安
那不安的昼夜
让忠诚的厌倦
厌倦自己
逃离自己
而神的讨伐开始
让一切无所事事回到无所事事

14/
还有 清晨听到我们
听到后来的我们
没有未来
没有未来流动的身姿
那什么都不在的
日子和过去
讨论我们
讨论美人的骸骨
并成为占卜者
成为黑夜的占卜者
并等待
利齿的岁月
露出绿叶
露出花蕊
露出欲望的根源

更有 痴人踏雪寻梅
寻好山
好水好人
东风吹雨 今朝你
翻身上马
昔时我
欢笑强颜
惟逍遥依旧
任秋菊樽里
浮出蔷薇
浮出纵情欢歌
而后再说陶潜与其驽马
而此刻
又有谁听见
高楼 我的寓所
正涌向空中那稀奇的世界
04/1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