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橱窗（组诗）

洛尔加

弹道压迫
时间和时间的孤独
宿命听见枪声
听见枪声的阴惨
寂寞回归冰冷
回归冰冷
回归血液黝黑的方向
记忆黝黑的方向
没有翻滚
脚下地狱下坠
世界的血肉沉重
命运发烫
一个躯体
一个躯体
不受控制地坠落
不受控制地陨灭
光明
仿佛一瞬
它包裹着孤独
包裹着宿命
包裹着子弹
当他行进在灰败的稻场
那儿 世界却
蛮横地
将手伸入
他的内脏
他的胸膛
那瞬间的重轭
迅速化为
一首
长长滴血的诗
漆黑地跋涉
在那孤独的弹道和孤独的人生里


记忆出错

街头 人群互为人群
云 痊愈的云
变为碎屑
或蒸腾
更多的蒸腾
人活着
更多的人活着
大汗淋漓地活着
活着如疫病 变得隐秘
坠落天空
坠落的诗人
获得云
获得消弭与变幻
云看到你
看到你
发起猛攻
朝我们
并确认
经验的每一次光临
都确认了
时间的童年
激情 力量
那相似的循环构成
自身回流的爱
像拥抱的雕像
如力量
从碎屑中
获得美
如大理石的夜
当一切褶皱褪祛
面对毫无意义的精确比喻
自由 从空中读诗
读你的诗
宛若读
散乱碰撞的冰块
读摇晃的冰水
天空的光
一切似云
又非云的云
并约定我们出错的记忆 空洞的日子

煎熬的眼睛
哽咽
空洞的日子
空洞的南北西东
慌张的句子
风雅的句子
给我的信 像一场风雨
里面有蛾子
也有蝴蝶
零零散散
空洞的日子
斟词酌句
那熟悉的
熟悉
那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
楼房 上面的浮云
和灰白的天色
与空洞的日子探出哲学


太平天下

风雪漫天
抬头是
虚妄的四壁
太平天下
天下太平
回音却冷淡
泥流 裸睡的长夜
见证着
背后的雨布
和雨布背后的隐形人
子民 残夜
子民 残夜
恐惧笼罩着
无知和一场场灾厄
风雪漫天
你的目光
你的头脑
行走在呻吟中
行走在
连绵呻吟的
云峦中
和噩梦的羊羔中
似来回分割的晨昏线


回家

细腰 细腰 瓷瓶
白色瓷瓶
女人 瓷瓶
握着
鸢尾的花苞
和女人的疑惑
水面浮出
她的歌
她的歌
那儿
男人女人的野餐
那儿 蓝莓的冰窖 如火
蠢蠢欲动
布满叶茎
布满人类
松散的
灵魂
及栖息的一切
让道路带他们回家
带他们回家
昨夜立着拂晓

平坦 展露光
展露无边无垠的光
舌尖浮动日月
帐幔注视
晨雾
目光的
小马驹
昨夜立着拂晓
珠贝手捧
薄膜的月亮
潮水的牡蛎
在海平面下涨破
燃烧透明的光
并捂着
标点的
落发而燃烧
而燃烧的山毛榉
在擦亮
另一边
目光里存放的裂缝


空无与四季

不速之客降临如雪
目的地
迁徙
放飞心情
放飞你名字的群山
群山知道 空无
空无 途经你
途经乌有飞转的四季
狂野沉默
夏天
被压进春草
习惯莫测地
长出胞衣
胞衣脱落在旷野
往事伸进
陶罐
伸进
陶罐的声音
奇钟的花纹敲响虎
敲响它健壮肌肉的想象与记忆


坦途或崖峭

时代 涛涛
生词 笔记
垂垂老矣
似一只蝉 苟活
泡沫浮满
夜里
和夜里的铃铛
牙齿抓不住
无色无型
更浑浊的雾的对立面
眼前哀哭的众鸟
死亡的果实
挂满树枝
挂满透明的拇指
那生涩的硬币
结成回声的
崖峭
或坦途
不爱说话的幻想

是我
还是你
是什么
让泪水流作鲜血
心的墓碑
时间的墓碑
让寂静找到宇宙
而面前的渺小
压倒我们
压倒
翅膀的尖叫
你在发抖
你为何在发抖
劈开的树枝
栖息的风筝
暴风雨和
奶与蜜
让你
附身
向迦南的许诺
向迦南的家
旅行的风
和沙漠的房子
咒语沉睡在土地的绒毯
季节沾满裙子和
不爱说话的
幻想
它们是
风筝或是
放牧的山冈
漆黑的眼睛
那面孔陡峭的闪电


幸存

幸存
孤岛
每个人
以危险的生活
克服危险
将月亮
煤块
云的夜晚
撰写成文字
撰写成诗
献给一生和永久的恋人


关联

事件 关联
线索
绝对
且无数
小夜曲
咬合
交错又平行
连续 滚动
那滚动的困意
牵引我们
牵引我们循环 组合
牵引回声 关联
线索
关联
无限粗
又无限细
无限扭曲
又无限断裂地连接
私密的回声
随风
而跃出
化为沟壑
化为波纹
化为
波动的人群
欲望的人群
欲望倾泻的人群
鸟骨与鲜花的翅膀

新生或
古老的鸟骨
古老的鸟骨放飞寒风
冷呀冷呀
我颤抖
我颤抖
在蹄声的修辞中
你踏马升月
你长诗浩荡
吹拂着
鼻息间
你隐匿的
生词和闲话
古老的鸟骨
放飞寒风寒冷
鲜花的翅膀
衔着歌
衔着你陌生的夜晚


决心与金币

松鼠的
伤口 乌云
太阳 公园的午后
明白我们
崇拜什么
明白
我们崇拜
面前的蚁兽
和故作成熟的精装书
或它的玩具：
它们带着
乖巧与
昼夜不分的
影与影子见面
以所有的决心和金币


我们的道路与麻雀

啼雁的界限
隔着爱的遗址
隔着秋日
抹去的
久违的坚决与闪烁
习惯错过的秋天
找寻秋天
动荡的复杂
思忖风暴的心事
与叶子的远方
只是感觉
被攥在
寂静傍晚的手中
松树与
垂柳的季节
注视着 纪念着我们
注视着 纪念着
我们的道路
与麻雀
在那
屈辱与无知的
上世纪
也曾涵养过我们和那个季节
谎言的刻度

南方 雁群
细数谎言
细数谎言松弛的刻度
而你的皮尺
紧凑
密集
一页挨着
一页的
日历
酿成
诸神的语言
在你手中融化
而遗憾的
夏天
想起你 便瞬间变冷


献祭

此刻 
当自由和麻雀
穿过暗哑的静物
和疲惫的蓝色
夜色孤勇的
沉默
贴近祖先
贴近祖先的戒律
勇士和那日夜
更迭的孤独的掌纹
和树皮
闭上生存
闭上了
阳光的怪笑
和它天上的腰肢
以潜意识
与祖先
在失眠的黑夜 献祭


不害怕

陡峭的死亡
已不害怕死亡
不害怕心声
不害怕黑暗
不害怕
熄灭的
双眼
和命运
命运已交出爱
和那无人问津的名字

这里
终将有你
终将有爱的无人
无人的爱
你的翅膀
和羽毛
你天空的漆黑
未来找寻的灿烂和
辉煌的前世
河畔饮马
吹不动的风霜
和沉默不语的你

谁交给山坡
这漆黑
谁交给你
这命运的
缰绳
你瞳孔里
飘出的骑兵
仍游荡在黄昏的体内


未来的孩子

祈祷 双手是我的
祈祷 我的梦
是整个的梦
祈祷
整个的梦
是自然的追索
往日 知识
还堆放
在往事的
干草堆上
怜惜的风暴
推翻旗帜
推翻旗帜的话语
那时候
你穿过街道
如流浪汉一般
那太早
冷却的火焰
熄灭的火焰
听闻了谁的错误的爱
此刻 船只
似乎
并不重要
轻柔的水
更重要
当身体的伤痕
当身体的荆棘
穿过哭泣
穿过你
璀璨的眼睛
火焰将成为你未来的孩子


神秘打开身体

生命和灰
混合在
调色盘中
风险分解成艺术
分解成
系统的发现
各自拥有
各自的黑暗
各自新鲜的
陌生
和朝阳
黄昏的河流
无数次
历经
放松的岩壁
蝙蝠
涨红的大脑
模仿倒挂的瑜伽
古老的瑜伽
也早已读懂了旷野的信息


山水的骨髓

信息凸起
沟通的牢笼却越来越大
精通一个
又一个
笑脸的
核桃和词语
懂得培养
时间和
时间的风险
秩序雕刻的广场
曾经是刀耕火种的
树根和山川
巨大的星球
判断移动的意义
大地的肌肤
登山 骑马
事物加深了暴风中心
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
与他们
恰恰相反
又毫无差别
你山水的
骨髓
来到自己手中
创作最后和最初的那幅画


越过芳香

可见
与不可见
或虚无一片
温暖握不住小屋
和小屋尽头的
黑夜与缥缈
可见
与不可见
一切都在吸髓敲骨
痛苦的囚笼越过芳香
越过预料的芳香
并揭开
存在
与不存在的荡漾
让年轮
抵抗
忍耐的倒影
和黎明的夜奔
像一匹马
或一柄刀锋
穿越一场暴风的冥想


梦游者

梦游者在
地图中 游走
在地图
和大风中 游走
在暮光中游走
在生死间
游走
耗尽气力
时而风大
走错路
方向就增长
时而从死到生成了蜉蝣
视死如归的
梦游者
只需漫游
无论针尖 还是宇宙


前世的情人

浪漫与血
来世与
死亡的朦胧
偏爱世界
世界充斥琴键的手指
充斥
怨仇 敌人
或前世的情人
幻想
喂饱了情人 仇人
喂饱了时间
时间的面包却
谈论月亮
和死亡
谈论事物的短暂


永恒与来世

残缺
与阴影
天花板与月亮
看见月亮中的我们
看见雨中的我们
在找寻床单
找寻生活
找寻斜飞的香樟树叶
和滚动的天空
永恒从中
和我们
说起 来世
说起来世的来世

夜色
饥饿的足迹
放弃期望
放弃飞鸟
飞鸟缺
觅食
在月光下
在朦胧的光辉下
月亮的皮肤与
手指 此刻
在做梦
影子
也在做梦
随着某些隐秘与质疑


这里的天气在思考广东

也是祝福
历险的祥云
王的微笑与眼泪
明灯的爱
光鲜的皮肤
凤凰树
精灵的家
痛苦的知情者
已出海
已出海
尘埃告别崩溃
玩笑不是
天气
天气
从海上来
从天空来
从心里来
玩笑不是天气
这里的天气在思考
这里的天气在思考广东


俯 瞰

黑色 上岸
与巡视者
虚空 与
不知虚空的人们
与黑色
一起下沉
下沉的风景
虚空
深不见底
似流水
似无尽的流水
似发动机
和它的巨坑
那时 星空
看见那些
填满黑暗的人们
看见那些填满黑暗
巨坑的人们
那时夜幕
并俯瞰巨坑
俯瞰
巨坑的妄想
它们搅扰着水源
搅扰着
岸上的季节
也搅扰我 明亮的梦


意识橱窗

橱窗 意识
晦暗的床幔
与蓝色
大脑
场景
巨轮的时差
我们就是他们
就是那逃避
理智与
钟摆的人们
犹疑磨损时间的大腿
黄昏喘息的玻璃
透过你
透过每个人
通过痛苦
削缩了
我们的力量
并看见
权力自戕
看见权力难以
为继的幽暗
时间难以
为继的幽暗 王位
与幻觉
但由始至终
是宇宙是星体
在统治我们
于我们紧握的惯性中
于惯性角度
锻造的牢笼中
于想象
倾斜的肩膀上
于肩膀的结中
于阳光的雪肉中
于言说 最好的不幸
与冷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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