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场纪事（外一首）

十七岁的青春
轻轻搁在
岑河镇园林果树枝头
让时光的露珠浸透
青春的梦
从那刻开始
把果林织成绿洲
希望从田野上起飞
梦中的梨花
恰如双鬓银发
林旁的渠水
流淌记忆的河流
星月歇在枝头轻吟
硕果让鸟儿驻足凝望
汗水落地有声
长出绿油油的菜花
黄昏解开夜的衣襟
唯有收音机声音
还有梦中的女孩
把长夜慢慢驱散
果林中茂密的草
如毛绒绒的胡须
在春天的季节里
疯长、疯长
 
守夜的木床上
坐着的不是新郎新娘
野花羞煞胭脂
野草喘着粗气
薄雾织成帷幔
虫草奏响天乐
木床躺在月亮怀抱
依偎在河渠肩膀
星星是远方客人
月亮托着桂花蛋糕
遍野的果林是证人
青春是霞光万道的朝阳

 
《遛狗的男人》
 
有个男人
年龄也不小了
每天早上
牵着两条狮毛狗
一大一小
一黑一白
溜达溜达着
那亲密的样子
好比自己的儿子 
 
晨光里
他弯下腰
为白狗系上铃铛
黑狗蹭着他的裤腿
他笑着
眼角的皱纹
比狗尾巴摇得还欢 
 
某一天
白狗被车撞了
狗腿一走一跛
男人如丧考妣
哭丧着脸
和车主恨不得拼命
从此以后
男人牵一个，抱一个
满脸流露出
父爱般慈祥 
 
社区的人见状
赞叹男人的爱心
可有人嗤之以鼻
说男人有个老母亲
寄放在养老院
卧床不起二十年
阿尔茨海默病偷走了记忆
男人一年只看一次
老母亲不认识他了
他看看就走了
心里惦记家里的两只狗 
 
养老院的窗台上
积满灰尘
护士说
老太太总望着门口
嘴里念叨着什么
也许是儿子的名字
也许是
某个遥远的下午
她曾牵着
一双小手
在夕阳下散步 
 
而现在
他抱着狗
走在同一条路上
铃铛叮当
这很像
童年时
如同儿时母亲系在他书包上的那串风铃 
 
十年转瞬即逝
老母亲走后
他也患上了同样的病
儿子把他送进同一家养老院
儿子养的宠物狗
或许该叫他一声爷爷
每年相见一次
他认不出儿子的脸
却对着小狗咧开没牙的嘴
笑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