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腾堡钟楼上的灯光（四首）

罗腾堡钟楼上的灯光
 
在我的印象中
罗腾堡钟楼上的灯光从来就没有熄灭过
晚上如满月一样照耀着新浏河
白天如夕阳一般照耀着盐铁塘
两条河流，一条古老，一条也即将变得古老
还不怎么习惯它的照耀
那透亮的圆形窗户
像铅笔顶上的橡皮擦
把涂鸦的背景擦出黄豆粒似高光
它不停地擦
还想把背景里的人物也擦出清晰的轮廓
这是油画家才有的想法

 
野蔷薇
 
每天早上散步，遛狗
我都会坐在一株野蔷薇的旁边休息片刻
日子久了
我们就相互熟悉起来
野蔷薇的朋友们也和我熟悉起来
比如七星瓢虫，金龟子
它们的胆子也开始变大了
有时会爬到我的手上，胳膊上
好像我也是一株野蔷薇
是的，从前我也是一株野蔷薇
它们从我的口哨声中
听出来了
看，有微风正从林子里吹过
野蔷薇用它的枝叶在我看不见的伤口上
蹭来蹭去
用一种春天的语言和我对话

 
荷池拥挤
 
六月的荷池是最拥挤的了
水面下水面上到处都是荷叶
最低处的天空也是荷叶
三四五朵荷花被挤到最高处
一池的绿水快被它们挤到泛滥
那里曾经是鹭鸟栖息的地方
现在它们从窝巢里被挤出来
在荷池上款款地飞
白鹭就是亮展着翅膀的白荷花
还有红荷呢，再拥挤的话
也会变成一种鸟
如果这时有细雨微风
你看到有几个女生身着绿衣，打着伞
从荷池那边向你走来
也不用惊讶，她们可能就是荷叶变的仙子
被推推搡搡地挤到人间

 
世界是新鲜的，桔子花味的 
 
如果白玉兰是一个革命者的话
它应该是最彻底的
看，它在用一树灿烂的白花和过去决裂
所有的都可以丢弃
甚至那一身东西南北向的枯枝
风还是把它们留下了
第一缕新叶也不能凭空产生
四月最重要的事情
就是在清晨的阳光里，看着它抽出第一缕新叶
再慢慢绽放
像初生婴儿的舌头试探着吸吮
世界依旧是新鲜的，桔子花味的
说明你旁边的一棵桔子树正在盛开
从你身边经过的人们
因为你
也将拥有桔子一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