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库塞诗选
2024-10-07 作者：泰德·库塞 萧逸帆译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美国桂冠诗人泰德·库塞诗选，萧逸帆译。
生日之诗
曙光初绽，太阳升起
探出沉重的红色头颅
从黑色树干中
等待有人前来
提着他的水桶
灌满泛起泡沫的白光
然后在牧场徜徉一天
我也放牧我的时光
尽情享受每一刻绿意
直至黑夜降临
与其他人一起
我走入夜色
摇响有我名字的
小锡铃
夜间飞行
我们头顶，群星闪耀。我们之下，星座列列
50亿英里以外，一个星系消陨
如一片雪花落入水中。我们下方
一个农夫，感受来自遥远死亡散发的寒意
拧开院子里的灯，关闭棚屋和谷仓
返身回到那个他看顾的小小世界
整晚，一个个城市，如闪烁的新星
像他这般在孤寂的灯光下拽着明亮的街道
多年之后
今日，远远地，我看见了你
离去，悄无声息
冰川表面熠熠闪光
滑入大海。一棵古老的橡树
倒在坎伯兰，仅擎着
一小撮树叶，一个老妇人
撒玉米粒喂鸡，她抬头的
一瞬间，在银河系的
另一边，一颗35倍
太阳大小的恒星爆炸
消失，遗留一个小小的绿色斑点
于天文学家的视网膜里
他站在我敞开的巨大心穹上
无人诉说
挑选读者
首先，我希望她美丽
轻盈掠过我写的诗
在一个漫长孤寂的下午
她的秀发湿淋淋打湿
刚洗过的脖颈。她应该穿
一件雨衣，陈旧，脏兮兮
因无钱去洗衣店
她会掏出眼镜
在一家书店，翻阅
我的诗集，然后将书放回
至原来的书架上。她会说：
“这些钱，我可以
去清洁我的雨衣了。”她会这样做的。
一月
仅有一个巢室在冰冻的夜间蜂房
点亮，也许对我而言是这样：
越南酒吧，油光闪闪
气味的颜色形似雪花
说说笑笑，敲击筷子
玻璃外面，冬日城市
嘎吱作响，如一座古老的木桥
大风从我们下面刮过
窗户越大，颤动越大
二月末
首个温暖日子
下午三点
雪如待洗的衣服
铺满整个院子
被褥打结起毛
水漏出
白衬衫
平铺在常青树下
穿过最重的积雪
复苏的秋天跌落下
自行车，油漆和铬的
嘉年华
章鱼
和旋转椅
开始转动
在阳光下。如今小孩
在冬天冻僵
不知何故，穿着
像老人，喃喃自语
埋头工作
建造水坝
这样的春天如此短暂
到五点钟
日落的寒意
黑暗，蓝色电视机
如风暴飞旋
在落地窗里
院子变灰
湿漉漉的狗吠叫
无人处。遥远
的玉米地
标注街道和下水道
农夫的尸体
失踪，因为秋天
在明日将降临
在他的菜园
意外
如一朵郁金香
九月的门廊秋千
门廊秋千悬挂在晨阳下
耀白了灰色的横条与花垫
其上的花已凋零，和夏花一样
一只棕色小蜘蛛挂出一张网
横亘在门柱与秋千链之间
没有摇荡不会破裂
她说，是时候了，该结束这种摇晃
结束嘎吱声响，结束乒乓噪音
天花板上的歌唱已成过往
现在是飞蛾轻微震颤的时候了
黄蜂轻敲木板寻觅入口
刷下清凉露珠成了她的工作
每一个清晨，每一次一个世界
生日快乐
今晚，我临敞开的窗户而坐
读书至天黑，书
仅是黑暗的一部分
我可以轻轻松松拧开一盏灯
但我想骑上白天奔入黑夜
独坐，理顺难以理解的书页
手上的浅灰色幽灵
十月来信
如今黄昏越来越晚降临
我，仅一个月前
在每一个清晨喝咖啡
看着光线走下山坡
来到池塘边缘
一只母鹿羞怯的饮水
然后看见光线跃出
水面，洒下倒影
至两边——花园
之树奇迹般疯长——
现在只能见着我的脸
映照于黑暗中，苍白怪异
惊怖于时间。当我睡觉
夜晚身着厚厚的冬衣
用湿树叶羁笼母鹿
牵她离去
而后给黑马装上挽具
如蟋蟀般吱吱作响，颠倒
水上花园。我醒来
在等候窗口发现
窗帘向我坦率的脸敞开
除我之外，黑暗。我
渴望一直远眺
如今必须不断内省
荒废的农庄
他是个大块头，他鞋子的尺码说
搁放在房屋旁的一堆碎盘子上
也是一个高个子男人，床的长度说
在楼上房间里；他是一个善良，虔诚的男人
一本破皮封底的圣经说
在窗户旁的地板上，阳光洒满灰尘
但他并非是农夫，田地说
里面夹杂着砾石，谷仓裂缝
一个女人与他同住，卧室的墙壁说
贴着紫丁香和厨房架子
用油布覆盖，他们有一个小孩
拖拉机轮胎做的沙箱说
罐子里的李子干说，他们缺钱
西红柿罐头封存在地窖里
冬天很冷，窗框上的破布说
狭窄的乡间小路说，这里很冷清。
“出事了，”空房子说
院子里杂草丛生。石头满布田野
说他不是农民； 依然密封的罐子
在地窖里说，她仓促离家了。
孩子呢? 它的玩具散落在院子里
就像暴风雨后的树枝，橡胶奶牛，
生锈的拖拉机，坏了犁耙
穿工装裤的洋娃娃。他们说，出事了。
在癌症门诊
她在搀扶之下走向敞开的门
前往检查室
身旁的两个年轻女人应是她的姐妹
一人承受一只胳膊的重量
步履笔直，姿态从容
充满勇气。在看似遥远的
地方，一位护士扶着门，
微笑，鼓劲加油。
她如此耐心，轻快白帆
在她衣服上。生病的女人
在俏皮的针织帽下偷窥
瞧着每一只脚拖曳
交替向前，身体沉坠
无任何不安与烦躁
也没有愤怒。优雅
在此刻充盈清爽身姿
所有翻动的杂志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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