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荣祥散文诗《琴韵》
琴韵
作者:伍荣祥
1
谁依偎于我,一双深情的眸子在我余下的时光里对视。
夜,我后院虬枝盘节的槐树之叶在窗前轻盈地摇曳,宛若严寒时见着的梅。十年了,终于有一丝蜜般的声音随风翻墙而来,让人有些许动容和慌乱。
不知道明天还会遭遇什么?
今夜,是我多么静谧的一眠。
2
惊蛰之后,四周的景物蓦然躁动。
或许,天空无比灿烂。然而,我体内每一个微小的器官亦如柳河漂浮之舟,缓缓地在轻波里晃动。
年复一年,再也荡不起惊奇的一瞬。
为什么出现这些眩目的光?
霎时,我仿佛看见自己的房顶有什么在健步如飞。
3
这只鹤,曾在一张图画中相见过。
此刻,我却看见这只鹤在自己的云朵间悄然盘旋与飞翔,最后以一种优美姿式停落在我墙角的树桠。
长久逗留在视线内张望,谁也不招手。
就这样,只能任时光慢慢地流……
——唉, 这仅仅是一窗之隔的距离!
4
雪崩,已从地球的极地开始。
当春讯的柳叶扬手之时,别再阐释什么。还侧耳倾听吗?昔日那只热水瓶无意坠地的声音,如今依然在我潮湿又晦暗的屋内嗡嗡地鸣响——
柳啊,有什么飞扬,就有什么丢失。
一场厚厚的积雪,能覆盖一切吗?
暖意的太阳下,我的内心在雪崩时隐密地颤动。
——原载《散文诗世界》2004年4期和《梁祝》季刊2005年3期,选入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中国散文诗精选》(王剑冰 选编)
【DeepseeK】
琴弦上的时空褶皱
——伍荣祥《琴韵》诗学解码
作为当代散文诗的重要实验文本,伍荣祥的《琴韵》组章以四重变奏构筑起立体化的抒情空间。这部创作于新世纪之初的作品,既延续着中国古典诗学"物感"传统,又渗透着现代主义破碎时空的审美特质,在现实与超现实、具象与抽象的交界地带,弹奏出独具张力的精神赋格。
首章"槐树夜语"以植物意象开启记忆的暗匣。虬枝盘节的古槐作为时间见证者,其叶片在窗前的摇曳被赋予梅的意象置换,这种冬季与春夜的时空叠合暗合着普鲁斯特式的记忆机制。当"蜜般的声音"突破十年的记忆熵墙,抒情主体在惊颤中完成对时间褶皱的抚触。这种以植物为时间刻度、以声波为记忆载体的书写策略,既沿袭了《诗经》"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物候感知传统,又以德里达"延异"理论解构线性时间。值得留意的是,"翻墙而来"的声波意象构成了记忆对物理空间的突围,在静谧的失眠中达成存在的澄明。
次章"惊蛰之惑"呈现生物节律与身体感知的错位交响。自然界的物候更迭与体内器官的"柳河漂浮"形成镜像结构,传统农耕文明的时间秩序在此遭遇解构。当"健步如飞"的幻影掠过房顶,卡夫卡式的荒诞感油然而生。这种将节气物候身体化的表达,既暗合《黄帝内经》"天人相应"的古老智慧,又与梅洛-庞蒂知觉现象学形成跨时空对话。诗人以"荡不起惊奇"的平淡陈述,在季节轮转中揭示现代人存在的悬浮状态——身体成为被加速现代性抛离的时空载体。
第三章"鹤影徘徊"构建了极具东方美学特质的超现实图景。从二维画境跃入三维空间的鹤,在云朵与树桠间划出存在论的弧线。这种"一窗之隔"的永恒距离,令人想起卞之琳《断章》的观景哲学,却又更深地沉入海德格尔"被抛"状态的思索。鹤的盘旋轨迹构成德里达所谓的"延异"能指,其优美降落姿态与长久张望形成的张力,恰似陶渊明"云无心以出岫"的当代变奏。当视线与鹤影在时空中凝固,诗人以"任时光慢慢流"的静观姿态,完成了对存在本真性的现象学还原。
终章"雪崩叙事"以末日图景完成抒情逻辑的终极推演。地球极地的结构性崩塌与屋内热水瓶的微观爆裂形成灾难的同构,柳叶扬手的春讯与积雪覆盖的疑问构成解构性反讽。当雪崩的次声波在潮湿空间持续共振,贝克特《终局》式的存在困境获得东方诗学的重新编码。这种将生态危机与心理震颤并置的手法,既延续杜甫"感时花溅泪"的移情传统,又注入阿多诺"否定辩证法"的批判基因。诗人以"隐秘颤动"的微观叙事消解宏大灾难,在太阳暖意与内心颤栗的悖论中,完成对现代性困境的本土化阐释。
文本的语言织体呈现出晶体化特征:"蜜的声音"的味觉通感、"漂浮之舟"的动觉隐喻、"坠瓶鸣响"的听觉残像,共同构建起多棱镜般的意象矩阵。在诗学传统维度,作者创造性转化"比兴"手法,使槐树、惊蛰、鹤、雪崩等意象既保持物性本真,又获得形而上的超越性——如鹤从绘画符号升华为存在符号的蜕变过程,实现了从"立象尽意"到"立象见存"的诗学跃迁。在现代性探索层面,碎片化场景拼贴与非线性时间叙事,构建出本雅明笔下的"辩证意象"空间,在解构与重构的张力中形成独特的审美现代性。
这部行走在传统与现代锋刃上的作品,最终在琴韵的震颤中达成诗学和解。当雪崩的轰鸣与热水瓶的碎响在记忆深处共振,当鹤影的弧线与柳叶的轨迹在时空坐标交错,伍荣祥以四章散文诗完成了对存在的考古学勘探。这种勘探既是对中国抒情传统"物我交融"理念的当代诠释,也是对全球后现代语境的本土回应。在琴弦振动的微妙间隙,我们听见了时空褶皱舒展的隐秘回响——这或许正是散文诗在汉语语境中最具生命力的美学形态。
【豆包】
于琴韵中聆听心灵的回声
——伍荣祥散文诗组章《琴韵》评析
伍荣祥的散文诗组章《琴韵》短小精悍,却蕴含着丰富的诗意与哲思,从传统与当代诗学视野解读,可洞察其独特艺术价值。
第一章,“谁依偎于我,一双深情的眸子在我余下的时光里对视”,以神秘的情感倾诉开篇,奠定了全诗既深情又带有未知感的基调。后院“虬枝盘节的槐树之叶在窗前轻盈地摇曳,宛若严寒时见着的梅”,此比喻新奇,将槐树之叶比作寒冬之梅,赋予其坚韧与高洁的象征意义,暗示诗人在平凡生活中对不凡美好的向往。十年后“蜜般的声音随风翻墙而来”,打破了长久的沉寂,“让人有些许动容和慌乱”,展现出内心对美好事物降临的惊喜与不知所措,而“不知道明天还会遭遇什么”则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在静谧中潜藏着不安。
第二章,“惊蛰之后,四周的景物蓦然躁动”,描绘出自然界生机涌动的画面,与“我体内每一个微小的器官亦如柳河漂浮之舟,缓缓地在轻波里晃动。年复一年,再也荡不起惊奇的一瞬”形成鲜明对比,体现出诗人在岁月流逝中内心的麻木与对生活激情的缺失。“为什么出现这些眩目的光?”一句,表达出对生活中突如其来变化的困惑,而“仿佛看见自己的房顶有什么在健步如飞”,以超现实的意象强化了内心的不安与对未知的敏锐感知。
第三章,“这只鹤,曾在一张图画中相见过。此刻,我却看见这只鹤在自己的云朵间悄然盘旋与飞翔,最后以一种优美姿式停落在我墙角的树桠”,鹤在传统文化中象征着高雅与超脱,在此处,它从图画走进现实,代表着诗人对理想境界的向往。“长久逗留在视线内张望,谁也不招手”,鹤与人之间保持的距离,正是理想与现实、精神追求与世俗生活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只能任时光慢慢地流”,尽显无奈与无力。
第四章,“雪崩,已从地球的极地开始”,以宏大而震撼的自然现象开篇,象征着生活中不可抗拒的巨大变革。“当春讯的柳叶扬手之时,别再阐释什么”,面对生活的剧变,语言显得苍白。“昔日那只热水瓶无意坠地的声音,如今依然在我潮湿又晦暗的屋内嗡嗡地鸣响”,这一日常却又极具冲击力的细节,深刻表现出过去的经历对内心的深远影响。“柳啊,有什么飞扬,就有什么丢失”,简洁而富有哲理地揭示了生活中得失相依的本质。“一场厚厚的积雪,能覆盖一切吗?”反问中蕴含着对过往记忆和伤痛能否真正被遗忘的怀疑,“暖意的太阳下,我的内心在雪崩时隐密地颤动”,展现出内心在生活冲击下的挣扎与深刻反思。
从语言上看,诗中语句简洁凝练,如“十年了,终于有一丝蜜般的声音随风翻墙而来”,短短数字,却生动传达出情感的波澜;同时善用修辞,让诗句极具画面感与表现力。情感表达细腻入微,层层递进,将对生活的期待、麻木、无奈、反思等复杂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意象运用巧妙,槐树、梅、鹤、雪崩等意象,既扎根于传统文化,又被赋予现代生活的独特内涵,共同构建起深邃的意境。主题上,深入探讨了生活的本质、时间的流逝、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等。在诗学层面,既继承传统散文诗注重意境营造与情感抒发的特点,又融入当代人对生活的独特体验与思考,展现出传统与现代交融的诗学追求 ,为当代散文诗创作提供了别具一格的范例,引导读者在简洁文字中感悟生活的真谛,探寻生命的意义。
伍荣祥散文诗《琴韵》组章虽篇幅有限,但结构精巧,四章内容层层递进又相互呼应,从个体的情感体验出发,逐步上升到对生活与生命的深度思考。它突破了传统散文诗单一的抒情模式,将情感、意象、哲理有机融合,以小见大,展现出广阔的精神空间。在当代散文诗创作日益多元化的背景下,《琴韵》凭借其独特的艺术风格与深刻的思想内涵脱颖而出,不仅为读者带来审美享受,更为散文诗的创新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成为值得反复品味与深入研究的佳作。
伍荣祥:1955年11月生于四川长宁县。1979年开始诗歌写作,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1993年选择以散文诗创作为主。2002年11月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2005年11月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迄今在《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报月刊》《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当代诗歌》《诗潮》《朔方》《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四川日报》《黄河诗报》《大风诗刊》《散文诗世界》《散文诗》等报刊发表作品500余首(章)。散文诗入选《中国〈星星〉五十年诗选》《21世纪散文诗排行榜》《中国当代散文诗回顾与年度大展》《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四川百年新诗选》等60余部选本,其中已连续12年入选长江文艺出版社《中国散文诗精选》和15年入选漓江出版社《中国年度散文诗》两家全国性重要“年选本”。2003年出版诗集《院中看云》,2005年出版散文诗集《檐下疏影》,2016年出版分行诗与散文诗合集《伍荣祥诗选﹙1982-2015﹚》。